惲代英·民國七年五月日記(6)

五月日記(6)

　　二十二日　星期三

　　五點半起，盥漱。八段錦。至校。（一）0　招呼油印填字，擬向教員募捐。印國貨傳單啟。十二點回。（二）、（三）、（四）、（五）、（六）30。

　　下午寫信，至校。叔澄師捐五元。漢西、瀚如師各二千。訪黃文卿，彼言仁社仍應有常捐一百文作其他雜用，但不必為小學生俱樂部耳。四點半回校，即歸。（七）、（八）16。　　（九）0。　學課未上。回教耀蒼弟國文。（十）4。

　　昨分數七十四分。

　　今日分數七十六分。扣曠課四分。輕言四分。實六十八分。

　　至校遇卓群，與商二校合辦國貨傳單事。擬先發傳單，再往調查，庶商人知其事之起原及實際。後偕聘三、仲清至撫院街鬥級營發二十條。即至鶴樓上坐談革命事，月明人靜，甚有味也。歸，與香浦談，十點半回家。八段錦。睡。（十一）0　（十二）4　（十三）10。

　　香浦言，黃社發起後，第一中學同人，有集合為運動比賽之事。彼等向皆不注意體育者也，此亦學生界最近之活動的好境象也。文卿言，有此等會社，則各學校及學校間如有一種筋絡，自然血脈流通，良然，良然。余因此悟，常人每謂私心太重，不可與言助人。實則私心與興趣相比，人寧舍私心而就興趣。如嫖賭，常人非不知於己不利，然因其有興趣則樂為之。今助人者，有一二事成功，鼓舞其興趣，彼亦自犧牲其利己心而就有興趣之事。如去年之我，今日之香浦，皆此等態度也。香浦又言，彼之同鄉結此社後，有數人言語態度均顯然變易，居然成為道義之交。此誠可喜之事哉！

　　二十三日　星期四

　　六點二十分起，盥漱。八段錦。（一）0　晏起扣五分。六點四十分補日記至八點半。（二）1　（三）服務做到。　2　（四）4（五）10　（六）6　（七）6　（八）0　（九）4　（十）4。

　　共五十七分。委靡心扣十分。實四十一分。

　　此後寫致叔澄師論校事信至十點餘。至伯言處，訪之不晤。至校，與濬生論立會社事。禹功告我，彼有投身實業意，大佳。以致叔澄師函示景陶，遂函呈叔澄師。退與景陶、伯言商談，向耘心師募捐。彼不甚贊同餘等之意。餘頗不平。然此終小兒氣也。閱報。與壽民談。五點回，教耀蒼弟國文、數學。華伯來。

　　六點半至七點半開會，決余明日調查武昌國貨。（十一）6此後跑三圈。教聘三英文。（十二）10　此後閒談。有方毅（務初）君來校，商發起救國會辦法，頗不切實。聞理恒、希葛已決遊廬山。操八段錦，回。（十三）0。

　　與叔澄師論校事，以後之改良：大學專門，主暫放任，而暗加糾正；舊有中學，主敷衍現狀，而相機進取，弊去太甚；新有中學主絕對改良，不容稍不合式之分子加入。又主張設櫃，使學生自由投選意見（具名不具名皆可）。又于教師得若干薪俸，始能安心服務，此亦重要之事。

　　仲清言，任姑娘曾關亡，請葆秀來，言在冥間頗苦，家中所焚冥鈔不能得，惟墓上所焚得之。嗚呼！幽明隔世，此語可信否耶？葆秀死後，尚不免諸苦，天之酷彼，何其極耶？葆秀為我而死者也。葆秀苦，我必不獨樂，未知天亦鑒餘舍己耘人之愚，而一拔葆秀於苦海中乎？明日必將「葆秀忠僕」圖章刊就，吾無以報葆秀，惟有將前第一、二次函中之事一一做到，庶幾亦稍贖吾之罪乎？仲清又言，葆秀言余仍將續娶。葆秀果為此言乎？想亦如生前不能放心之態度耳。嗚呼！吾葆秀，吾如負汝，吾何面目為人耶？

　　明日日程：第二時德文。第四時寫信。以後調查國貨。

　　二十四日　星期五

　　六點五十五分起，盥漱。八段錦。（一）0　（二）0（三）0　七點一刻寫信至九點。（四）3　至校少息，畫調查薄格子。與六一言練習結會作事之必要。（五）7　十一點後出調查國貨，偕聘三、仲清，至四點半乃回。（六）、（七）、（八）24此後在聘三房中稍坐，五點回。（九）4　教耀蒼弟國文、算學。（十）4。

　　共日程五十四分。說謊扣二分。實五十二。

　　六點半至七點半社務，約非不得已決對不用外貨並剪平頭，以吾等頭髮之剪式俗呼為東洋裝，吾等惡其名也。（十一）6。

　　此後觀濬生日記。與濬生、紀堂論校事，紀堂勸我將日記放大，明年當遵而行之。九點半至全叔處，托之賣葆秀衣服。回，十點一刻，八段錦。睡。（十二）7　（十三）5。

　　同人熱心身體力行的提倡國貨，其意殊可佩服。茲將可以代用洋貨之國貨眾所傳述者錄下。餘誓非萬不得已不購外貨矣。

　　洋布、竹布，可以棉布代之。又本機洋布之粗者亦國貨。洋紗，可以夏布葛布代之。呢，可以中國呢代之。洋磁[瓷]臉盆，可以木或銅臉盆代之。鞋，可以粗布鞋代之。此外一方仍調查較精美之國貨而記錄之，互相通知。一方當用力改良棉業及其他製造。

　　二十五日　星期六

　　（早起寫致子強弟及飛生各一片。至校，偕希葛、香浦、聘三、仲清調查國貨，往反長街一次）。以上記錯。早七點起，至校八點余，偕全校旅行。乘官渡至諶家磯造紙廠，參觀各機器房。回時船至劉家廟，起岸至租界附近，又上船至下新河，夜色蒼茫矣。起岸行至武勝門、漢陽門，叫城回校，九點五十分矣。去來多唱歌，互助社人精神極團結。旁人觀之尚不甚起非議，未始非吾等愛人之效也。十點半吃面二碗。回，浴。睡。今日不計分。

　　今日旅行唱歌，頗足以自己陶冶性情，免去一切怨望、嘲笑之惡行為。惟高興之時，隨眾人喧鬧殊非耳。

　　造紙廠出品甚精。惟出品少而員役多，又出品揀擇太嚴，殊不經濟。因思中國商人之辦工廠者，尚多不經濟之處，何論官辦？此所以中國商戰之永不得勝利歟？今日招待學生，預備紙煙實為無意義之極。而學生搶取食物，尤為不堪。聘三等批評之甚酷，聘三氣盛，然吾思何如？吾等先動手搶取食物，事後必自解曰：我非好吃，特戲耳。然則幸而吾等未先動手作此不堪之事，又安敢過於酷論他人哉！

　　二十六日　星期日

　　七點半起，盥漱。（一）（二）（三）（四）0。

　　八點寫安稟，至九點自校更衣，至岳父處拜生，留面。

　　十點至校，聽張春霆先生演講，大意：一、吾等當以研究學問為責任，庶幾心專而業精。二、須保守學問上之節操，無就不正當之職業。三、須知學問為無窮期限的。程子曰，人不學便衰老。又言現在思想界之弊：（一）淺薄，由不真不確故。（二）複雜，由淺薄故。（三）不調和，由各趨極端故。（四）枯寂，由無自由之研究故。

　　此後與景陶商發起進德會事。一點偕聘三、香浦、希葛、養初、六一渡江調查國貨，至民新校。余偕養初出後花樓，至湖北街調查。晚六點乃回校。又至岳父處吃飯。九點至校，以須商明日路程。而聘三等方聚會（輔仁社）。待之至息[熄]燈，聘三等方來研究彼等集會之情形，於彼等甚有益，餘遂宿校中。

　　（五）8　（六）9　（七）10　（八）8　（九）8　（十）4　以上日程本不計分。（十一）3　（十二）8　（十三）6。

　　今日輔仁社開會，結果全體均不滿意。余告以此乃習得教科之一課，初不必以此怏怏。蓋吾等與所信為良友者結會，而仍不能得良結果，此必為吾人之過誤。可知因結果之不良，考察吾人之過誤而改之，則此會乃吾人之所得的一教訓矣。後聘三、養初因研究其過誤，吾比之為授課後的自由研究，果皆覺受益不少。聞今日之會，聘三甚勇於犧牲己見，以從眾議，恰與吾心目中所預料者相反，甚為難得。養初亦甚心折。今乃知吾等淺之乎也。

　　進德會事，景陶本擬為一統籠的發起。餘以去年學生會情形頗勸其慎重，借此會或可收羅三五同志亦未可知。余於此會戒約不嫖，不賭，不娶妾，不吃酒，不吃煙，自能做到。不做官，不做議員，此本吾素志，然不敢公然申言，恐他日或有見可而進之時也。惟吾素持職業神聖主義，苟非職業可以神聖，不但不做官，不做議員而已。

　　與黃紹谷君談賢者之病，吾深惜一般有能力者予智自雄。故願與黃君勉之也。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