惲代英·民國七年五月日記(7)

五月日記(7)

　　二十七日　星期一

　　五點三刻起，盥漱。草國貨傳單稿。

　　八點偕聘三、理恒、希葛、雲鵠出調查國貨，遇香浦。余遂與聘三渡江，至民新學校，稍息，出後花樓，由湖北街至華景街下首歸。至後城馬路調查，所得不多，蓋多與前昨二日重複也。回至民新學校，松如邀商人鄭君等會談，有志發起國貨維持會，及加印傳單。遂與聘三在民新留飯。下午四點回。浴。五點補日記。（一）0　（二）5　（三）0　（四）8　（五）10　（六）10　（七）10　（八）8　（九）8　（十）2。

　　共日程七十八分。失信於家庭扣二十分。實五十八分。飯後偕仲清剃頭，更不用戴東洋頭矣。此亦裡名勝母曾子不入之意也夫。至校同人方剃頭，遂聚談，未克開會。與仲清跑三周。至公立法政，晤歐陽勣（浮海）、沈孝塨二君，談救國會事。回至全叔處，教耀蒼弟國文。回近十一點，睡。（十一）6　（十二）8

　　（十三）6　無益交談扣五分。

　　國貨傳單眾議皆以印成本子為佳，惟如此辦經費稍貴耳。餘擬編法，最初作一白話歌，次敘各國提倡國貨前例，次敘識別國貨方法，次調查表。此事第一師範、外國語校、第一、二中學均贊成此議。但餘意編稿必用非正式法乃迅速，不然不知何日成事，故餘意或由餘校、或由餘校與第一師範合編初稿付印，他校願印者可即以吾等所印為底稿，就而刪節增改之，庶幾可以漸增完備。此事明日當與複初等商之。

　　濬生謀同鄉會事竟失敗，然仍不灰心，甚為可喜之現象。

　　吾勸松如，因商人之能力，借自己之信用，與之謀逐漸有實效之社會改良事業，或不多年，可使至南通之景象，亦未可知。余嘗思，果有機會可服務母校，當以養成學業一貫之人才為宗旨，將使此校為中國有名之大學，亦即因勢成事之意也。

　　二十八日　星期二

　　六點半起，盥漱。八段錦。閱青年會倡立者。彼初起于二信徒，至十二會員。則安知互助社不為將來之青年會乎？粥後睡至十二點起，飯。（一）（二）0　（三）（四）5　（五）（六）10　飯後補日記（景陶來）。至二點寫信，補日記，格言，至三點。（七）7。

　　此後至校。出至第一師範，適值有演講。因至外國語訪雯初話，雯初有往南通參觀意，景陶亦有此意。又雯初言，吾等可作格言、日曆售贈，其法甚佳。又至第一師範，晤某君。回，至校已開會矣。（八）（九）（十）18。

　　共六十分。實五十五分。

　　開會到晏，因公務扣一分。（十一）5　此後教聘三英文，教耀蒼弟國文。九點半回，記日記。（十二）（10）（十三）7。

　　調查國貨之心得：

　　（一）實地調查、頗可知市面國貨貿易之實狀。

　　（二）棉業不改良，玻璃業不振興，又工業之不肯研究，能制報紙而不能制紙箔，能制三角板而不能制雲行板，又不能制鉛筆，此時實國貨不振興之首因。

　　（三）注意謙和沉默，則調查無不順手。

　　（四）著制服制帽，及書本上有學校所蓋之印，頗於調查進行有助益處。

　　國貨調查錄之編法私擬：

　　（一）封面求稍精美，題數語引人注意讀其內容。

　　（二）白話文（提倡國貨之理由，各國提倡國貨之前例，認識國貨之方法）。

　　（三）調查一覽表。橫分：物品，種類及出品處，經售處，標識。縱分：文具類，日用品類，化裝品類，布匹類，食物類，藥品類。

　　（四）純粹之國貨，加「。」為記，其國貨之良者提前編之。

　　（五）印為袖珍本。

　　二十九日　星期三

　　五點一刻起，盥漱。八段錦。（一）3　晏起扣五分。五點三十五分至六點三十分《書經》，至「陟方乃死」。晏五分。（二）7　此後服務。（三）2　六點五十分為思達弟作文至七點四十分。助人不正當。（四）6。八點十分作文（中睡一點鐘）至十點一刻。（五）4　此後寫致朱天民及英父信至十二點。（六）8　此後午睡遂至四點。（七）（八）0　此後德文至五點。（九）8　此後教耀蒼弟。（十）4。

　　共日程六十四分。貪睡扣十分。妄想扣五分。實四十四分。六點半至校，晤複初、卓群，論國貨傳單事。會務至七點半。（十一）6　此後編國貨傳單至九點半。至思達弟處。回，閱舊作文至十點半。（十二）（十三）20　晏睡，未作體育，扣五分。

　　告同人，近來社務內部既精神煥發，所向有成，外部又信用漸孚，此誠吾人之大幸。然社中人精神團結，則不免歧視社內人與社外人，以此或引起社外人之惡感。又因精神煥發，或不免自然陷於浮囂或批評社外人，過於自由，或不知覺間而自己誇張，此亦易起社外人評誚之處，福兮禍所倚，不慎於始必有後悔。

　　致英父函，言助人之五種理由：（一）言有能力然後助人，非聖人或狂妄，安敢自言有能力。（二）不助人而自助，其自助總難圓滿。助人者，以興味與責任心二種原素提拔吾人。而自助，則僅責任心一種原素耳（間有甚少的興味）。（三）能助人，則為善多助。欲改過，人亦不吝告我以過。此乃以眾人助我，較一人自助為計佳矣。（四）因助人學得互助才能，於處世甚便利。（五）自助而不助人，不肖者無從自拔而就我，故言自助即助人者，不儘然也。又就其就業經驗，可知自由研究（閱課外書報）、自由練習（作課外事業）以補學校書本教育所不及之必要，又可知學生自動庶幾易與外界適應之必要，又可知學生與社會須常接觸，免方底原蓋之必要。

　　三十日　星期四

　　五點起，至三十五分盥漱。體育。（一）6　此後《書經》至六點半。（二）7　此後睡至八點。（三）（四）0　此後早餐。自由作事至十點半。（五）0　此後為思達作文至十一點半。又作生物學試題。午餐至一點。（六）8　一點半寫信。補日記。華伯來，告以應憐憫人，莫嫌惡人。應活動而切實。華伯告我決定早起，遂至五點。（七）8　（八）6　（九）2　此後教耀蒼弟國文。（十）4。

　　共日程六十七分。貪睡扣十分。耗時扣十分。實四十二分。明日切改。

　　六點半至七點半社務。（十一）6申明明日不及六十分站立報告。此後偕希葛、成章、聘三出，複查商務、中華兩書局，遂至鶴樓小坐。回，教聘三英文。歸，十點，記日記。八段錦。睡十點半。（十一）8　（十二）10　晏睡扣二分。

　　華伯言，彼每有憤世嫉俗之念。慧觀亦然。大抵有志之士受挫折後，皆存此念，雖然此乃妄念也。吾等動以他人可憤可嫉，亦曾思數月或數日以前，我猶為可憤可嫉之一人耶？又曾思雖至此日此時，我猶不免有可憤可嫉之處耶，則于人何尤乎？吾人動言他人自私自利，試問自己幾時才免於自私自利之弊乎？動言他人自高自大，試問自己幾時才免於自高自大之弊乎？吾人自問果非甘心為小人，特前日不知而犯之，或知而無力以改之。然則安知他人今日之犯之者，非由不知之故。其不改者，非由無力之故。以何理由遂遽謂彼等乃甘心為小人乎？古之哲人，悲天憫民，憫則有之，嫉則未敢，豈獨憫人亦且自憫。惟其哀痛迫切，故進德猛，愛群切也。余向亦不免出入于華伯等之見解，自有互助社後，以半月之力，借每日三省之功，居然將嫌惡人輕看人之性根掃淨。至今無論對於何人，頗覺無拒人千里之外之景象，此未始非足以自賀者也。活動者每不切實，如一般浮薄少年所為是也。互助同人頗能講求此二義。余自問或尚有切實不如同人之處，又仁社諸友亦切實在餘上也。

　　三十一日　星期五

　　今日第二時改德文。第六時學課。助人。午睡必做到。第九時訪康君或田君。七點起，盥漱。八段錦至二十分。《書經》至四十分，「思日贊贊襄哉」止。（一）（二）（三）0　（四）5晏起，因未醒，扣五分。此後服務。早餐。閱青年會倡立者至九點。作《最後之醒覺》至九點五十分。（五）7　此後往校上課。十一點教聘三英文。與潘德芬君籌商巡行演講事。（六）10飯。與仲清言，女子當注意自立，亦當注意磨練氣性，更當脫除小姐氣。因凡有少爺氣之少年，皆無用之少年也。一點至潘君處，偕至方務初處。救國會事已受干涉。餘告以仁社事，約其明日參觀。三點至校，聽沈氏圖書館演講。（七）10（八）6（九）6　五點一刻教耀蒼弟國文。（十）4。

　　日程七十二分。扣七分。實六十五分。飯後互助諸友（除理恒）來借書，因偕遊蛇山，八點十分回校，開會至九點。教聘三英文，生字。回，浴，八段錦，日記。（十一）4　（十二）8　（十三）10。

　　吾國人留學外洋，學績每每超越西人。然學問之成就，好學之聲譽，終不能不讓西人。此蓋由吾人所謂學問只限於在學校之功課，功課以外無學問，學校以外無學問。此所以不能成一任何之學者也。救此弊之法：（一）鼓勵課外參考。（二）鼓勵學課以外之自由研究。（三）廣設圖書館。沈君言，愛迭生之學識，完全不出於學校，而出於圖書館。蓋惟自由研究可得實學，其效用較學課百倍也。

　　早婚之弊，使人不能有餘時余力圖更高之生活。如女子不能經濟自立，至少亦須禁止早婚。然此事，一方固可與社會從理論上剖述，一方亦須強迫。如學校中，若令早婚者察覺開除。如此，則一般頑固父老庶有所懾而不為歟？

　　遊行演講一事，擬明日在仁社提議：

　　一、以開通民智為宗旨，定名學生演講團。

　　二、演講之事項：愛國之原理，社會之關係，亡國之慘，提倡國貨，振興實業，中國在國際上之情形，道德，衛生，家庭改良。

　　三、演講員以仁社內外願充者充之。

　　四、演講員分為八組，星期日在城內外，八組同時各地舉行演講。

　　五、演講之地點，須經預先接洽，得其允許。

　　六、演講團備旗幟，以便空場演說。

　　七、演講之秩序單預訂之。

　　應購之書：《國恥小史》初編。《國恥小史》續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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