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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遊日記(4)


  二月廿五日(陰曆二月初三),星期二,大雨終日。

  午前七時起床,寫了兩分履歷,打算去省府報到去的;正欲出發,又有人來談,只能陪坐至十二點鐘。客去後,寫霞信一,曼兄信一。《宇宙風》及《論語》稿一,當於明日寫好它們,後日以航空信寄出。(《論語》稿題為《做官與做人》,想寫一篇自白。)

  開明之稿萬字,在月底以前,不知亦能寫了否。今天晚上有民政廳陳祖光、黃祖漢兩位請客,在可然亭,想又要喝醉了回來;應酬太多太煩,實在是一件苦事。

  二月廿六日(陰曆二月初四),星期三,陰雨。

  因欲避去來訪者之煩,早晨一早出去,上城隍廟去看了一回。廟前有榕樹一株,中開長孔,民眾築廟祀之,匾額有廿七、廿八、廿九、三十得色,或連得兩色之句,不知是否系搖會之類。廟後東北面,奎光閣地點極佳,惜已塌圮了。還有福州法事,門前老列男堂女室兩處,旁有沐浴、庖廚等小室的標明,亦系異俗。城隍廟東面之太歲殿上,見有男女工人在進香,廟祝以黃紙符咒出售,男女兩人各焚化以繞頭部,大約系免除災晦的意思。

  下午來訪者不絕,卒于五時前偕《閩報》館長松永氏去常盤小飲,至九時回寓。

  二月廿七日(二月初五日),星期四,陰晴。

  連得霞來信兩封,即作複,告以緩來福州。中午去城內吃飯。

  下午五時,在倉前山華南文理學院講演;亦有關於日本這次政變的談話。晚上顧君偕中央銀行經理等來訪。

  二月二十八日(陰曆二月初六),星期五,陰雨。

  午前在家,複接見了幾班來客,更為寫字題詩五幅。接到自杭州寄來之包裹,即作覆信一。中午去井樓門街傅宅吃飯。

  中飯後,又去百合溫泉洗澡,坐至傍晚五時始回寓,一日的光陰,又如此地白花了。

  晚上,獨坐無聊,更作霞信,對她的思慕,如在初戀時期,真也不知是什麼原因。

  二月二十九日(二月初七),星期六,陰晴。

  午前又有來客,客去後,寫《閩遊滴瀝》,至午後二時,成三千餘字,即以航空信寄《宇宙風》社。寄信回來,又為《論語》寫了兩則《高樓小說》,一說做官,二說日本青年軍人的發魘。大約以後,每月要寫四篇文章,兩篇為《論語》,兩篇為《宇宙風》也。

  晚上陪王儒堂氏吃飯,至十時餘始散,來客中有各國領事及福州資產階級的代表者若干人。飯畢後,顧臣氏來,再約去喝酒,在西宴台;共喝酒一斤,陶然醉矣,十二時回寓。

  三月一日(二月初八),星期日,晴。

  昨晚入睡,已將午前兩點,今晨七時即起床,睡眠不足,人亦疲倦極矣。十時去友聲劇場講演,聽眾千餘人;十二點去樂天泉洗澡,應《南方日報》吳社長之招宴。飯前飯後,為寫立軸無數,更即席寫了兩首詩送報界同人。一首為:「大醉三千日,微吟又十年,只愁亡國後,營墓更無田。」一首為:「閩中風雅賴扶持,氣節應為弱者師,萬一國亡家破後,對花灑淚豈成詩。」

  三時前,乘車去冒溪遊;地在協和大學東南,風景果然清幽,比之杭州的九溪十八澗更大一點。聞常有協和學生,來此處臥遊沐浴,倒是一個消夏的上策。

  三月二日(二月初九),星期一,陰雨。

  幾日來寒冷得很,晨八時起床後,即寫霞信一封,打算於午後以快信寄出它。十時左右,在福建學院講演,遇薩鎮兵上將及陳韞山先生等,十一時半,去省府。

  中午在閩侯縣署陳縣長處吃飯,至二時始返寓。即將信寄出,大約五日後可到杭州。

  晚上有廈門報館團來,由永安堂駐閩經理胡兆陶祥皆先生招待,邀為作陪,談至十時,在《閩報》社參觀報館內部,更為各記者題字十余幅。

  三月三日(陰曆二月初十),星期二,寒雨終日,且有雪珠。

  晨起即去南後街買書十餘元,內有《小腆記傳》一部,《內自訟齋文集》殘本一部,倒是好書。中午去科學館,約于明晚應館長黃開繩君招宴。

  午後又上省府,晤斯專員夔卿,即與訣別,約於半月後去廈門時相訪于同安。

  晚上赴顧臣氏招宴,菜為有名之中州菜,而味極佳而菜極豐厚;醉飽之餘,為寫對及單條十餘幅。

  三月四日(二月十一),星期三,微雨,但有晴意。

  晨七時半起床,當寫一天的信,以了結所欠之賬,晚上還須上東街去吃晚飯也。

  三月五日(二月十二日),星期四,晴。

  昨晚在東街喝得微醉回來,接到了一封霞的航空信,說她馬上來福州了;即去打了一個電報,止住她來。因這事半夜不睡,猶如出發之前的一夜也。今晨早起,更為此事而不快了半天;本想去省府辦一點事,但終不果,就因她的要來,而變成消極,打算馬上辭職,仍回杭州去。

  下午約了許多友人來談,陪他們吃茶點,用去了五六元;蓋欲借此外來的熱鬧,以驅散胸中的鬱憤之故。

  傍晚四時,上日本人俱樂部和松井石根大將談話,晚上又吃了兩處的酒,一處是可然亭,一處是南軒葵園。

  三月六日(二月十三),星期五,晴。

  上午進城,買了一部伊墨卿的《留春草堂詩抄》,一部陳餘山的《繼雅堂詩集》;兩部都系少見之書,而價並不貴。

  午後洗澡,想想不樂,又去打了一個電報,止住霞來。晚上和薩上將鎮冰等聯名請松井石根大將吃晚飯,飲至十時始返寓;霞的回電已到,說不來了;如釋重負,快活之至,就喝了一大碗老酒。明日打算把那篇《南國的濃春》寫好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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