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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一年二月二十四日自北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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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 前天一信諒到,我已安到北平①。適之父子和麗琳來車站接我。胡家一切都替我預備好,被窩等等一應俱全。我的兩件絲棉袍子一破一燒,胡太太都已替我縫好。我的房間在樓上,一大間,後面是祖望②的房,再過去是澡室,房間裡有汽爐,舒適得很。溫源寧要到今晚才能見,固此功課如何,都還不得而知;恐怕明後天就得動手工作。北京天氣真好,碧藍的天,大太陽照得通亮;最妙的是徐州以南滿地是雪,徐州以北一點雪都沒有。今天稍有風,但也不見冷。前天我寫信後,同小郭去錢二黎處小坐,隨後到程連士處(因在附近),程太太留吃點心,出門時才覺得時候太遲了些,車到江邊跑極快,才走了七分鐘,可已是六點一刻。最後一趟過江的船已於六點開走,江面上霧茫茫的只見幾星輪船上的燈火。我想糟,真鬧笑話了,幸虧神通廣大,居然在十分鐘內,找到了一隻小火輪,單放送我過去。我一個人獨立蒼茫,看江濤滾滾,別有意境。到了對岸,已三刻,趕快跑,偏偏桔子簍又散了滿地,狼狽之至。等到上車,只剩了五分鐘,你說險不險!同房間一個救世軍的小軍官。同車相識者有翁詠霓③。車上大睡,第一晚因大熱,竟至夢魘。一個夢是湘眉那貓忽然反了,約了另一隻貓跳上床來攻打我:凶極了,我幾乎要喊救命。說起湘眉要那貓,不為別的,因為她家後院也鬧耗子,所以要她去鎮壓鎮壓。她在我們家,終究是客,不要過分虧待了她,請你關照荷貞等,大約不久,張家有便,即來攜取的。我走後你還好否?想已休養了過來。過年是有些累;我在上海最苦是不夠睡。娘好否?說我請安。硤石已去信否?小蝶墨盒及信已送否?大夏④六十元支票已送來否?來信均盼提及,電報不便,我或者不發了。此信大後日可到。你晚上睡得好否?立盼來信!常寫要緊。早睡早起,才乖。 ①徐志摩為了脫離上海那個「銷蝕筋骨,一無好處」的頹廢的窩巢,應好友胡適的聘請,隻身離滬,去北京任北京大學英文系教授,並在北京女分大學兼課,想「認真做事」。徐還屢次要求陸小曼去北平同住,好言相勸,苦苦哀求,陸始終不肯答應。從此他南北奔波頻仍,僅1931年春夏「半年內往返八次之多,不遑寧處」。徐在北平期間,宿、食都在胡適家中。 ②「祖望」,胡適之子。 ③翁詠霓,即翁文灝(1889—1971),地質學家,後進入政界。 ④大夏,即上海大夏大學。徐志摩曾在該校兼課。 汝摩 二月二十四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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