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宣傳小冊和《反對黨八股》隨記|謝覺哉

讀宣傳小冊和《反對黨八股》隨記

　　有一首譏諷在牆上題詩的詩：「打屁在高牆，如何牆不倒？那邊也有詩，被它撐住了。」「撐住了」，黨八股也有。比如說要嚴防「左」傾，緊接一句：「目前主要危險還是右傾。」撐得好好地，而什麼是「左」或是右的具體事實，卻在文章上看不出來。還有：面面都說到，面面都不戳穿；象八字先生的「流年」評語：「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之類，好呢？應在後一句；不呢？應在前一句。而什麼是花或柳？怎樣去栽和插？不予說明。這樣的文章，最好藏拙。

　　可以給黨八股還加上一條罪：「推來搡去，象打流年。」

　　文章有不有內容，要看才知道。長文章，不看？怕裡面有好東西；看了前半，又怕好的在後頭，等到看完，「當」已上了。所以文以短為貴，可一氣讀完，即令於人無補，也耽誤工夫不多——少造些孽。

　　「刻上強烈印象」；用什麼刀刻？刻什麼花紋？要看木頭的軟硬及四旁的花彩是否相稱而定。有些同志給老百姓講話，從國際形勢到目前任務，刻得幾次，在老百姓腦子上刻得深了，可是老百姓再也不願聽：「開什麼會，還不是那一套？」

　　「把社會主義與工人運動溶合起來。」溶合不是易事，必須兩事物的性質相接近。「左」傾路線時期，不管什麼運動，總要粘上「擁護……」等口號。也許其目的在「溶合」，實則「戴斗笠親嘴，相差一帽子」。

　　小時做八股，塾師講：「破承、起講要帶勁，刺入試官的眼；否則後面就有好文章，無奈他不肯看下去何？」現在寫文章也是一樣，一開頭就要說到中心；遙山遠水地講來，「水多肉少」，不會引起讀者的「食欲」的。

　　「把我們的決議，不僅變成為共產黨員所瞭解的東西，而且變成為廣大群眾所瞭解的東西」。注意這個「變」字。術語變為群眾的話；理論變為具體事實，變為聽者切身的事實。面貌也許和決議全不相同，然而決議的實質已經被瞭解了。

　　據說有一自江西蘇區出去的德國牧師，在報上說：我不是馬克思主義者，但我知道馬克思主義很深奧，文化低的中國工農，怎能和他講這個？然而中國共產黨的宣傳真妙；他不對農民說馬克思的道理，而只討論農民的生活：耕多少地？打多少糧？繳地主多少租？剩下多少？夠不夠生活等。告訴他們怎樣就可以有足夠的飯吃？怎樣就可以保障自己的生活不被剝奪？農民在這樣簡單的宣傳下懂得共產黨，信仰共產黨了。

　　這就是把決議變為廣大群眾所瞭解的東西。可惜這個簡單的道理並不是所有同志都已經懂得。

　　1943年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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