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謝覺哉_學達書庫

讀

　　照「學而優則仕」的老話，我們公務人員應該是已經讀好了的。然而事實不可能這樣：社會上的事物與道理，天天前進，過去讀的，不夠今天用；今天讀的，到明天又不一定適合。自以為夠了，就得落伍。又各人從事的業務部門所需要的知識，千頭萬緒，很難都預先學好；事情又在變動，不可能預先學好，不讀就要碰釘子。還有應該預先學好的而沒有學，「需要補讀」。工農幹部沒有文化，縱有豐富經驗，永「沒有上升到理論的可能」。沒有學習過專門的，現在要你擔任專門職務，不補讀專門應有的學識，不能混充內行。身是中國人，對百年的（昨天的）與古代的（前天的）中國「漆黑一團」，對今天中國的面目也若明若暗，這是書不好或讀得不好，也必須補讀，否則就不能辦好中國的事。

　　讀不易，補讀更不易。

　　要接受刺激，刺激得不僅感到是缺點，而且感到是恥辱。按毛主席的指示，把「牆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的對子貼在壁上，天天看，看和自己象不象。還有，把「拿了律己，則害了自己；拿了教人，則害了別人；拿了指導革命，則害了革命」的話重讀一下，計算自己曾造過多少孽？這就不得不發憤。

　　補讀，古話叫「折節讀書」，今話叫「放下臭架子，甘當小學生」。折、放，說何容易，清朝有個武官——張曜，官做得大了，一天因不識字，受了氣，他的老婆是讀書的，他要求老婆教他。老婆說：非拜老師不可。那個武官真正穿了朝服在孔子位前三跪九叩首拜老婆為師。之後，老婆一擺老師架子，他就得躬身肅立聽訓。後來讀通了，做巡撫時有人參他「目不識丁」，他上奏請皇帝面試。現在我們不僅要向老婆折節，還要向群眾折節，沒有大刺激、不覺悟，能做到嗎？「老子不識字還不是革命嗎？」這類話現在雖然少聽到，然而真正發憤學的人並不多見。工農出身的要和這臭架子鬥，知識分子同樣要和這臭架子鬥。

　　肯讀、肯補讀了，怎樣讀？又是第一等問題。讀書為著致用，為著於本身工作有幫助。如吃飯，如屙出來的仍是飯，一點養分沒有吸取，其人不免要死；如吃下去連渣滓也排不出來，好的壞的都積在裡面，其人也不會活。這是說讀得不好比不讀還壞。所以不在於讀得多而在於消得了。

　　又讀書要有恆，不是一夜長個長子，而是一點一滴地累上去。

　　1943年3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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