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拭與蒸煮|謝覺哉

拂拭與蒸煮

　　「如果它與群眾隔絕，如果它用官僚主義的灰塵掩蓋著自己，那麼，它就會陷於滅亡。」（《聯共黨史》結束語）

　　「灰塵掩蓋著自己」！人看我模糊，我看人也模糊。小資產階級的尾巴，使得我們思想上、組織上，常常對於無產階級革命的組織與事業，隔著一層朦朧的灰塵。

　　從前有個和尚說過這樣四句偈語：

　　身似菩提樹，
　　心如明鏡台；
　　時時勤拂拭，
　　不使染塵埃！

　　另外一個道行更高的和尚說：

　　菩提本無樹，
　　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
　　何處染塵埃？

　　佛家偈語，是唯心主義的玩意，不足為訓。但這裡，我們也不妨從另一角度借用它的另一意義來說。我們隔「本來無一物」的境界還遠，而是本來就帶有不少塵埃，或還時時沾染著塵埃。比如「個人主義」，「本位主義」，「獨立主義」，「風頭主義」，「自高自大」，「目無組織」，「自由主義」，「粗枝大葉，自以為是」……等等，都是和無產階級革命的組織與事業不相容的，是阻隔個人和組織與事業的「障壁」。自然，主觀地保有這「障壁」的，就不會加入共產黨；但加入黨、受過黨的教育，也不一定就把這「障壁」完全撤銷了，多少總還有點隔離。有的只是微塵，有的則還是「大風揚沙，伸手不見五指」。

　　有同志（連我自己在內）說：我主觀上沒有什麼，我的動機是好的。這無異說我的心靈上沒有灰塵。真的沒有灰塵嗎？那就不應該做出「隔著灰塵」的事。要知道灰塵是有的，只自己不覺得罷了。自己不覺得，懶去拂拭，灰塵將越積越厚。自己不承認有灰塵，也就是小資產階級個人主義的表現——灰塵，這是很危險的。壁鏡掛久了，不大明亮，以為原來如此，偶把雞毛帚子一觸，發現一道光明，你就知道不去拂拭是誤事的。

　　不能夠主觀地把自己看做：「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而應該自己責備嚴：「時時勤拂拭，不使染塵埃」。

　　續范亭先生詩：

　　萬事從來貴有恆，
　　理論原是照明燈。
　　革除積習須持久，
　　緊火煮完慢火蒸。
　　革命二十二文件，
　　黨內黨外齊學習。
　　今日先用緊火煮，
　　今後常須慢火蒸。

　　改造自己，把自己完全變個樣，好比生肉煮成熟肉，不是件易事。要工夫深，火候到。「五個月」學習，是緊火煮；「長時期的思想上教育與行動上實踐」是慢火蒸。煮的時候要受煮，不要象孫猴子入丹爐，捏著「避火訣」，躲在風箱口，你這裡烈火紅紅，他那裡清風習習。這是「躲風」；離開陣地是「躲」，在陣地裡也可以「躲」。煮過了，並不就算「熟」，還得長時期的熬煉，一直到要「而今而後，吾知免夫！」

　　不免胡謅幾句：

　　緊火煮來慢火蒸，
　　煮蒸都要工夫深。
　　不要捏著避火訣，
　　學孫悟空上蒸籠。
　　西餐牛排也不好，
　　外面焦了肉夾生。
　　煮是暫兮蒸要久，
　　純青爐火十二分。

　　1942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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