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反文牘主義展覽之後|謝覺哉

看了反文牘主義展覽之後

　　（一九五一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在中央政法部門的反文牘主義展覽會上，稱錯送文件為「踢皮球」。實則公文旅行也是踢皮球，踢過來，踢過去。為了表示某人已經「踢」過，在皮球（公文）上簽個字，簽得滿黑的；還要些人伺候「踢」，職名叫收發。除一般的外收發、內收發之外，還有司收發、科收發、或其他名義的收發。收發不在皮球上簽字，他們另外有個本本記載。有人計算：一個文件從進來到出去，至少要「踢」30次。

　　我們的文牘主義者有時嫌「球場」小了，要把球踢到另一個機關去。這可不簡單，要備公文。經過起稿、核稿、簽發、謄寫、校對、蓋章、登記等手續踢出去，自然那裡也有熟悉球藝的人，依照同樣的手續把它踢回來，他們放著已有的放在桌上的現代化的電話機不用。

　　兩個大行政區相鄰的縣，有些簡單事要商量，本來可以寫個信，如有電話線，打個電話就得。他們不這樣，卻把它製成公文（球），踢到省，省踢到大行政區，大行政區踢到中央，中央再踢到另一大行政區，另一大行政區踢到另一省，另一省踢到另一縣，在那裡問了情況，然後依照手續，照原路踢回來。這樣的事，雖然是「個別」，但可惜並不很「個別」。

　　文牘主義者還有個特點，在本城內，看不起現代化的電話機；一出城，就嫌郵遞落後，要用現代化的電報。一件文件壓幾十天或幾個月不算回事，等到他辦好了，那不僅要打電報，還要「急」或「加急」。電文又絕不簡潔，他們似乎不知道電報要按字算錢，急電要加倍的錢，反正和他們無關。

　　假定一個機關工作者每天8小時工作，在這樣「踢球」的手續上花了4小時，又假定這一工作人員若去搞建設性的工作，每小時最低產生5000元的價值，那末，一天要損失2萬元。全國若有10萬個這樣的工作者（恐不止此數），那末，一天就要損失20億元，一年就損失很多，節約下來就可買很多機器或者飛機。

　　文牘主義者消耗的紙張筆墨，也不是一個小數，尤其是打電報的費用。如果把那些可以節約的數字計算出來，不知道又可以買多少機器或者飛機。

　　有作用的機關刊物是應該出的。有些刊物則是為出而出，把報紙論文已印發的文件彙集起來就是一期。沒人買，贈送：受贈送的也常不打開看。在人民需要文化食糧，紙張印刷又缺乏的今天，這樣做，是不應當允許的。

　　這是一個方面。

　　另外一個方面，現在不是各個建設戰線上都喊人才缺乏嗎？我們卻把一些有文化、有經驗、可造就的人，放在文牘主義的坑裡，這是一件很大浪費的事。

　　有人說：我這裡工作忙，精簡不得。是的，是很忙。但有一部分是忙於「踢皮球」，有時不知「踢」到那處了，還得忙著去找。又有人說：人少了，花費少了，工作效率會降低。但要知道人多了，層次多，手續多，花費多，弄得人頭腦不清醒，恰恰是工作效率不高的原因之一。

　　文牘主義和精簡節約，是不相容的。希望在精簡節約運動中同時展開反文牘主義的運動。

　　（載1951年12月21日《人民日報》署名：謝覺哉）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