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討論到反省|謝覺哉

由討論到反省

　　（一九四二年六月十三日）

　　離開文件討論文件——泛泛的討論，泛泛的反省，上次是這一套，下次又是這一套——這現象大體過去了。

　　現在的工作，是怎樣「根據」每個「文件的精神與實質來檢討本部門的工作及每個同志的工作與思想」；怎樣「每人都深思熟慮，反省自己的工作及思想，反省自己的全部歷史」以及由此而「考察別人」。討論是檢查的準備。要將來不是「泛泛的檢查」而是「切實的檢查」，就需要今天不是泛泛的討論而是切實的討論——深刻聯繫到每個人的工作與思想、每部門工作的實際，而且要在這上面「發展爭論」。

　　這，我們還做得差。有些同志尚在字面上兜圈子，咬文嚼字費去不少的力。有些同志注意到文件意義的瞭解了，但尚未能逐件逐段乃至逐句，認真地切實地反省到實際；不能反省到實際，就不能說對文件已經真正瞭解。

　　文件比如一把刀，實際工作比如一隻豬；沒有刀，殺不死豬，有了好刀，還要會殺。有個故事，一個有蠻力而不會殺豬的人，把豬捉住，一刀殺去，豬沒有死，自己痛壞了，原來刀子透過豬的頸皮殺到了自己的腿上。我們有實際工作經驗的同志，如果回想一下，因為自己的幼稚無知，因為自己的主觀作祟，空費了許多氣力，或者沒有把豬殺死，或者殺到自己的腿上，這樣的事還少嗎？至於尚少實際工作經驗的同志，那不能藉口：「我們還沒做過工作，沒有可省；教條有也不多，因為馬列主義的書也很少讀」；而應該反省：人家還殺過豬，我見了豬還嚇得跑；人家還有把刀，我連棍棒都沒有。因此，不是可以放鬆，而是更應該吃力。

　　無論經驗多或少，文化高或低，工作大或小，要反省總是有的——雖然不是樣樣都有。比如我們是政權機關裡的在職幹部，打開「在職幹部教育的決定」來看吧：業務學習的第一項：「關於與各部門業務密切聯繫的周圍情況的調查研究」，假如我是個管理員，應該知道新市場的菠菜是什麼價，橋兒溝菠菜又是什麼價，而棗園某菜場貼的廣告：「1元大秤2斤」，又比市場便宜3倍。其他物價類推。如果一個管理員對這些事一點不曉或者漠不關心，那他的工作定做不好。當然，專管金融貿易的機關，如銀行貿易局，更應該瞭解市況——邊區的以及邊區以外的，「加以分析研究」。我們的銀行貿易局是這樣做了，還出了刊物。不過，且不要以此自足，決定上還有：「擇其要點，編成教材，用以教育……幹部」，那末，管理員自然在受教之列，又不要說這是主管幹部教育部門的事，下面還有：「對於上列各項業務學習，各部門領導機關，負有供給教材，指導學習及考查成績的責任。」

　　又如業務學習第三：「關於各部門業務具體經驗的研究」，每次工作都有總結、照例的優缺點和照例的經驗教訓，我們是做了，比如選舉工作、征糧工作、抗戰動員工作等。然而請看下面：「加以分析和綜合，抽出要點，寫成文件，教育所屬幹部」。那我們就沒這樣做，致上次碰過的釘子，下次又碰；人家錯了的腳步，我又跟著錯。

　　又如《關於延安幹部學校的決定》，比如行政學院吧，辦得有成績，也有缺點，教了《行政總論》，又教了《邊區概論》，「使學生學得理論，又學得實際。」粗粗一看，做了些只做得不夠。過細一看，要「二者生動的聯繫起來」，即教理論時，要拿邊區的或者全國的實際來證實，教實際時又要引證教過的理論，而且要是「生動的」，不是呆板地來套；這即是要「使學生養成這種應用的習慣，以便在他們出校之後，善於應用馬列主義的精神與方法去分析問題與指導實踐」，那我們就做得很差，有的簡直還沒有開始。

　　總之，不是沒有可反省而是沒用心去反省。

　　自然，現在是研究，並不就是檢查。這時就「這也批評，那也指摘」，早了些。但「由研究到檢查到結論」這一「不可缺少的程序」，不是不相貫通的。由於不正的風，產生不正的果，看清不正的果，更能認清不正的風。此時的反省是反省個人的全部歷史，反省一般工作的過去與現在。自己經歷過的，看到人家經歷過的。由某一文件總的意義，想到某一工作過去與現在某些成績與缺點的由來，由某一文件的每段每句的意義，聯想到某些具體事實。文件既是為現在寫的，因而聯想到切近事實，各個人的切近事實和思想。自然更能幫助瞭解文件，和不正的殘餘的風做鬥爭。

　　當然，為著使每個同志能夠把握住文件這武器應用於實際，某些理論甚至字句的研討，也是必要的。

　　我所瞭解研究文件更需深入，就是這樣。

　　（載1942年6月13日《解放日報·代論》署名：謝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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