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土地牲畜糧食中的一些問題|謝覺哉

關於土地牲畜糧食中的一些問題

　　（一九四〇年八月九日）

　　邊區農村裡，除地租、夥種、按莊稼、調份子等問題之外，尚有一些問題，也許我知道的還少或不詳細，但這些問題都和農民的切身生活有關，應幫助他們合理解決，促其進步，下面是我提的意見供農村工作者參考，並希讀者能供給一些實際材料和經驗以輔我所不及。

　　隱瞞的土地：在登記土地時以多報少，加以分配土地時有的地方分配馬虎，群眾又不知道土地的重要（現在知道重要了）。登記時候，有的地主、富農用蒙混的法子把已分配的土地收回了。因而個別地區致有有的人佔領較多土地，有的人缺乏土地的現象，雖然離分配土地的時間還不久。

　　解決辦法：土地自分配後又經過登記，地權已經確定，不容許再變更。變更就似乎重分土地，會使農民驚慌，影響生產。只能用「限租」，獎勵墾荒、累進稅、及幫助雇貧農解決困難等辦法，使土地分配不勻的現象、貧富不均的現象，逐漸減少。至於地主用舞弊方法收回已分配的土地，那就不論有好久，一經發覺，即須把它沒收，歸還原分得的人或收歸公有。理由是停止土地革命時，邊區政府曾明令佈告：已沒收分配的土地不得變更。地主回來，只能另給以和一般農民相等的土地又凡地主佔領未登記的土地，亦應按照土地逾期不登記即歸公有的命令，將其收為公有。

　　荒地：邊區荒地頗多，有有主的荒地，有無主的荒地，有種幾年荒幾年的荒地。習慣：租墾荒地，3年後起租；起租後地主隨時可收回。有的地方，貧農沒有地種，而有地的要荒了，以休養地力不肯出租。

　　解決辦法：政府可制一墾荒條例：規定無主的荒地，墾熟後即歸墾者所有。有主的荒地，5年後起租，墾者有永租權，但所有權仍屬地主，墾者不得賣買，如墾者棄地他往，地仍歸地主。輪荒的地，如有人要租種，地主不得拒絕；另一方面要提倡儲肥施肥，使大家知道輪荒不如每年耕種之有利。

　　公地：鄉村存在的公地，一般規定的租額很低（每坰2升），個別不好的幹部租種公地，而把自己的地出租，得到較多的租子，這是極不好的。

　　解決辦法：查過去分地時每鄉存有公地叫做「紅軍公地」，準備未分得土地的紅軍退伍，願在蘇區住家的，分給他；未分時由代耕隊代耕，收下的糧食優待外籍紅軍。現當應照原來宗旨，八路軍外籍戰士退伍後願在邊區種地的，有分得公地的優先權。在未分給時，應租把外來難民及缺地的農民，租額應與一般法定租額一律，以免個別不良份子圖佔便宜，每年收的租子，由縣府統一收藏，作優抗之用。

　　典地：典地的事還不多，但已經有了。貧苦農民因債務或意外災禍，把自己的土地典出，候有辦法時贖回。俗話說：「典地千年活，賣地當日死。」但近發現有「5年不贖，地歸典主」的典約，這是富農乘人之急，變相收買土地的殘酷辦法，應予禁止。典進者多為富人，但也有典種過久，彼此貧富已有變動，而典的時候幣價高，現在幣價低，用同量的紙幣贖回地去，將使典地者大吃其虧，這就應該斟酌情形，補給錢水。

　　借糧：陝北的高利貸，不僅見之于錢，尤其見之於糧。政府已有限製錢息一年利最高不得超過1分5（有些地方沒有完全實行）。而糧息仍是猖獗：春借秋還有借1石還2石的，借1石還1石5鬥的；個別狡猾的人說借糧不要息，實際，借時糧貴，把糧算成錢，還時糧賤，把錢換成糧，1元錢可得六七角的利。那些春夏缺糧的以及本來無糧的外來移民，不能不上他圈套，還要做出「感激涕零」的樣子。

　　解決辦法：消極的，頒佈糧息限制令，可比錢息稍高一點，但最高不得超過2分。積極的，一、設備荒倉：過去設在省縣，由官管理的叫常平倉；設在鄉村，完全由民管理的，叫積社倉。這是一件歷史上有意義的事，應該把它恢復。青黃不接時沒飯吃的人，可向備荒倉借穀，秋收歸還，只取點消耗的息，每石5升至多1鬥。二、辦糧食調劑局，由公家經營，目的在平抑糧價，使囤糧的人無從居奇（內戰時辦過，頗有成績）。三、提倡私人儲糧，邊區交通不便，加上沒有抵抗天災的設備，純粹「靠天吃飯」，儲蓄糧食是每個人民要注意的事。儲糧比儲貨幣好得多，法幣在荷包裡天天跌價，囤裡糧食是不會的。家家都有餘糧，糧利自然低了。

　　牲畜剝削：一、牛租：沒耕牛的租牛耕地，1只值一百四五十元的牛，租耕1年須牛租谷2石，租者還要擔負租耕時間的飼養。二、夥喂牛驢：有錢的買1母牛（驢）給無錢的人喂，生小牛（驢）2人均分。如3牛生產2小牛賣90元，出本的可幹得45元。又或買小牛給人喂，本錢45元，喂1年可賣150元，除去本2人均分，其利亦厚，喂者可使用，且有糞可拾。三、夥喂豬：有錢的買小豬給人喂，豬長得快，如買2小豬去四五元，4個月後可賣20多元，出本的可賺上10元，這剝削很厲害。四、夥喂羊：富有者把母羊給人喂，契約上規定：「見利兩家均分，如損傷老本，好羔頂母，絨毛各得一半。」如夥100羊，生100羊羔，剪絨毛180斤，兩家各得羊羔50只，絨毛90斤（有的地方絨毛全歸夥子），羊糞歸夥子。這比夥喂別的牲口的夥子為有利。

　　解決辦法：消極的，區鄉政府，應討論各地牲畜剝削情形，定出適當辦法，不要以為是過去成規，一點不可變。因為牲畜剝削，情狀複雜，不能由邊府下一個統一的法令，各地都能行得通的。積極方面，辦法可多。我所見的幾個調查，邊區中農與貧農的分界，主要標幟是中農有牛（驢），貧農沒有牛（驢）或只有一腿牛（驢）、兩腿牛（驢）。富農則多是有幾頭牛，一般富農都有羊，1頭牛能耕20坰地，1個人只能耕6坰地。因此，不得不受「夥種」牛租……等剝削。沒有牲畜就沒有畜糞，地力被榨，生產量少。所以扶助貧農，應從發展他們的牲畜入手。辦法：一，提倡集股買牛，叫犁牛合作社。江西蘇區石水鄉無牛群眾，曾創出這個辦法，那裡租牛種1石谷田（江西的石）要牛租穀5升，他們（無牛的）就每家按田谷1石出穀2升去買牛，1牛可耕田80石，每石2升得谷4石，可買半頭壯牛，有160石的田出穀，就可買1頭壯牛，明牛再出2升，即可完全解決。我們應告知農民學這辦法，政府指導他們怎樣集股，怎樣合喂合用（但要注意經過他們自己的同意），準備2年或3年即可都有牛用，有牛糞，而且大牛還要生小牛。二，公家可低利貸資給犁牛合作社。但主要應靠社員自己集資。三，公家辦牧場，把牛驢羊租給貧雇農喂。目的一在改良牲畜的種類與管理；二在便利貧雇農使他們逐漸自有牲畜而不在乎賺錢。

　　為著發展農村經濟，解除農民困難，區鄉政府和黨部應經常討論這些問題，廣征群眾意見，定出適當辦法。只有這樣，才能建設模範的新民主主義經濟的農村，大家過著好的生活，而沒有什麼不公平的現象。

　　（載1940年8月9日《新中華報》署名：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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