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止貪污與反對資本主義思想|謝覺哉

防止貪污與反對資本主義思想

　　（一九四〇年六月十八日）

　　相傳學道法的人，到了要脫離凡殼時，師父總是來一套試驗。不是半夜裡床上來一位美女，就是懷裡丟下幾錠元寶，或者突然毛茸茸的老虎，嗅到你的面上。你如心一動，那就跌落凡塵，前功盡棄；如果經得起這試驗，那末從此就永遠是龍華會上的人了。所以說：「修行易，證果難。」

　　要做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員，同樣要經得起試驗；殺頭、坐監、上電刑，灌辣椒水，平常得很；鈔票、洋錢、汽車、洋樓、漂亮老婆，滿不在乎！腦子裡裝的是：真理、革命、奮鬥、犧牲，——一直到他最後一口氣。孟子說：「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這樣的大丈夫，我們黨裡不知出過多少，有許多可歌可泣的事實，建設了人類有史以來未曾有過的崇高道德。「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心不堅」。然而近來竟有「心不堅」的共產黨員，有的能經過奮鬥、犧牲的關，卻不能抵抗金錢、美女的關。比如說吧：從山中跑到城市，特別是較大的城市，看見花花綠綠的東西，心裡慌了，這樣要買，那樣要吃，人家請我看一次戲，我就得請人家進一次館子；老羊皮大衣太土了，弄件二毛多好；雞牌鉛筆不作用，弄支自來水筆，最好是老牌派克；不寫信則已，寫信就要用洋紙，發信就得掛號……，然而錢不夠，幾塊錢津貼，做啥用？於是乎借、揩油、用虧公家的錢（假裝失掉公家錢等），於是乎由小貪污以至於較大貪污，於是乎發生敲詐行為，於是乎把頸脖掛到特務機關收買引誘的鉤子上，這是一類。

　　農村窮苦人出身的，從來只看見過幾個銅子，幾塊洋錢。忽然有成百成千的錢在自己手裡過，眼睛花了，「劉姥姥初進大觀園，身子好象在雲端似的」。革命歷史與革命前途，一時拋在九霄雲外，拐了就跑。可憐，有的只捲逃百數塊錢，就斷送他的一切。這又是一類。

　　經常做財政經濟工作的人，與錢接近，多用了一點，在帳上彌補，「瞞上不瞞下」。這又是一類。

　　經營公家商店與合作社的，沾染市儈習氣，有的生活市儈化，有的挪移公家支放的錢放在合作社裡，致應早發放的遲發放，有的假合作社私做生意，賺了錢是私人的，貼了本是公家的，這又是一類。

　　邊區商業經濟與富農經濟發展，引起了黨內階級成份的變化。許多過去是雇農、貧農的現在變成了中農、富農甚至商人，雖然對革命信仰，對舊的剝削的仇恨仍存在，然不自覺的因為經濟地位的改變影響到他們思想與行動。有的只顧自己生產與做生意而對工作怠工；有的自己成了剝削者。因而對某些封建剝削的復活，資本主義的加深，裝做看不見，甚還幫助剝削者說話；有的直接違反群眾的利益以利自己。同時，因為如此，貪污腐化，強迫命令的作風，也就在各機關部隊裡滋長起來。這又是一類。

　　此外，還有半世單身，老婆心急，不問對象的思想，政治覺悟如何而貿然結合，甚至有上了敵人美人計的當，諸如此類的事，雖然不是很多，但一件又一件與共產黨黨員資格絕不相容的事在共產黨內發現，不能不使人驚奇而值得警惕。發生此類事的地區，多是我們有政權的，政權在手事務繁多，放縱之處，在所不免。這是一。其次又多是發生在和平環境下鬥爭少而懈怠生。但是主要原因，是馬列主義教育不夠，有些共產黨員，在鬥爭嚴重環境中表示英勇堅決，但為什麼要如此鬥爭？！鬥爭的前途將怎樣？將發生怎樣複雜情形？那就不知所以然。受感性支配而不是受理性支配。因而換一個環境，甚至環境並沒有變更多少，他可以把前事頓忘。這是無產階級的思想與非無產階級的思想，共產主義的思想與資本主義的思想即革命思想與反革命思想的分歧點，老話說：「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這就是人獸之界。每個共產黨員，必須在這點上站得住。因此：

　　一、要認定共產黨員不可能且不應有特殊享受，共產黨不是反對享受的，他正在要創造全社會的富裕生活。但他反對在多數人沒有改善生活時，少數人生活獨好。佛說：「世上還有一個人未成佛時，我誓不成佛。」又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中國的老道理：「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共產黨正是這樣一類的人。他為著全體，犧牲個人；為著將來，犧牲現在。最危險、最困難的崗位，是共產黨員站的；最瘠苦、最辛勤的生活，是共產黨員過的。他明知幸福與光明在前面，但並沒準備及身享受，因為革命是長期的，在我以前，有許多先烈為此犧牲，在我同時及以後，許多同志正在犧牲或準備犧牲。沒有這種精神，不夠為共產黨員；沒有足夠的這種精神的黨員，共產主義的革命不會成功的。如果有人希圖享受，那末，最好不當共產黨。一個人不做或不夠做共產黨員並不是什麼罪惡。

　　二、不要忘記傳統的艱苦作風。有飯吃不要忘記沒有飯吃的時候，這是古訓。我們今天固然還很困難，但是比以前已優裕得多。試回想：1個月吃2兩1錢鹽，有時還得不到；豆苗野菜清水煮著吃得津津有味；行軍趁晚上，因為褲子爛了或沒有褲子，怕人民看了不像話。這樣的生活，不是1天而是前後10年，但是沒有人敢侵犯人民一線一米，沒有人不是勇往向前，前仆後繼。共產黨所以成為全國救星，成為全民族不可滅亡的中心力量，不是偶然的，是從空前的艱苦中鍛煉出來，在這樣鍛煉中染有成千上萬黨員與非黨員英雄志士的血來的。我們要時時拿這些事實來教育新黨員，提醒老黨員，使大家的苟且放縱之念不敢發生。

　　三、要學習党的領袖吃苦耐勞的模範。沒有全黨的吃苦耐勞，不能領導民眾，沒有領袖的吃苦耐勞，不能領導全黨。大家都知道，內戰時代，毛主席就是病，跛子瘧疾打得起不得床，還是同士兵和工作人員吃同樣一份的飯和菜，和列寧同志不肯多吃一點麵包一樣；衣服爛了，硬拒絕被服廠多發他一套衣服。朱德司令也是一樣，他時常告誡人說：「我們的名字，為全國無產階級乃至全世界無產階級所愛戴，不是我們本事得來的，而是千千萬萬同志的血染成的。我們應該為階級多做事，不應該有所享受。」如果有同志說：革命革了一輩子，應該舒展舒展！那末，對於我們的領袖能不能愧死！當然，我們反對平均主義，党的領袖、党的幹部應該愛護與優待，這是党的幹部政策。但如果有人拿幹部政策來在本身生活上講價錢，那就差得天遠。

　　四、要認識我們的生活與待遇已經很好。從來只有殺死的革命者，沒有餓死的革命者。過去——內戰時代，尚沒有餓死過人，何況現在。舊社會某些畸形的生活狀態，我們雖然比不上，但是像現在我們的生活有保障：只要大家有飯吃，每天1斤4兩小米，7分菜洋，不會少的，每年1套冬衣、夏衣是有的，老婆小孩子生活不要你管，家在邊區的有代耕優待，你有能力要做什麼事，去做就是，不會受到經濟障礙。這樣生活，除蘇聯外，全世界沒有地方可找，那你還有什麼不滿足？另一方面我們所看到聽到的，與大後方，雲南、貴州、四川、甘肅等地的「幹雞子」（窮人的稱呼）；淪陷區失所的流亡者，一比起來，我們的生活，已是天上。

　　五、加強馬列主義的教育。貪污現象與資產階級思想侵入黨內是逐漸來的，開始是一念之差，慢慢擴大，遂至於不可收拾。挽救之道，除上面說的外，主要在提高黨員對党的革命的認識，即馬列主義的認識。在西峰曾有1個卷款600元逃走的叛徒，他還發了一個背逆的電報，西峰老百姓笑他：「張國燾的電報，尚沒人睬，你這無名小卒也打電報嗎？」這傢伙參加革命相當久，現在像狗一樣仰衣食于特務機關；我想，如果他懂得一點子世事，不會走此絕路。又如階級變化了的某些原來的貧雇農，說起革命鬥爭故事，有聲有色，對黨信仰仍然很高，如果提醒他：「你現在的行為，正和黨的目的相反，這樣做下去，你過去流的血汗，是白丟！」我想一定有些人會馬上回頭，拋棄他的錯誤道路。至於做經濟工作和合作社的人，更要使他懂得經濟建設是為著廣大群眾的利益，合作社是抵制私人資本，訓練群眾集體生活，為過渡到社會主義橋樑的大道理。自然就不會流為市儈主義者。教育、學習，可以改變人生的一切。這是我們目前第一等任務。

　　此外，紀律制裁，同樣重要。貪污，不僅黨不容許，法律也必予制裁。特別是黨員貪污不能姑息。資本主義思想已見之于行為的，那即是異己分子，不能再在黨內。

　　貪污，和資本主義思想，是與共產黨員資格不能並存的，相信，只要我黨一注意，必能在極短時期糾正過來。

　　（載1940年6月18日《新中華報·黨內批評》無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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