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區政府的組織與建設(2)|謝覺哉

邊區政府的組織與建設(2)

　　第三講　邊區政府的組織

　　政府的產生

　　蘇維埃是人民選舉的，邊區政府同樣是人民選舉的。陝甘寧邊區議會及行政組織綱要第三項：「各級議會議員，由選民直接選舉，各級行政長官——鄉長、區長、縣長、邊區主席，由各級議會選舉，邊區法院院長，由邊區議會選舉，邊區政府各廳長的任命須得邊區議會的同意。」

　　這是資本主義國家最民主的辦法，也是孫中山先生建國的理想，我們在邊區提前實現了，這不是一紙命令把他改變，而是要由人民選舉，所以蘇區裡現正在進行選舉運動。

　　政府的組織、政府組織形式，上面說過了，茲再把它的內容，列表如下（見下頁）：

　　邊區政府各廳處的工作和以前沒有不同，比如建設廳即國民經濟部和土地部的土地建設；教育廳即教育部；民政廳即內務部，並包括司法行政；農工廳保障農工勞動者的利益，與勞動部差不多；法院即現在之最高法院；承審員即裁判部；保安司令部管理屬邊區的抗日武裝——從正規軍以至不脫離生產的自衛軍民先隊（主力紅軍屬國軍不在此內）；同時鎮壓破壞抗日模範區的一切漢奸陰謀與反動，包括以前軍事部與保衛局的工作。

　　謝覺哉文集

　　縣區兩級不須要以前的部和科，縣設一、二、三科，承審員，區設助理員，和全國各地的縣區一樣，省的一級不要了，為使縣與邊區政府的聯繫密切，採用分區行政專員制度，組織比以前的看簡單得多，不過分區的劃分，將比以前的省要小一些。

　　有幾點與國民政府現行制度稍異的，須得說明如下：現行制度沒有農工廳，但改善群眾生活，實際就是改善工農大眾生活，工農生活得不到保障，也就無從發揚國力，抗日救亡。邊區特設農工廳，有重大意義，將來全國也是要設立的，農工廳的長官，須是工農所愛戴的工農出身分子。

　　現行制度法院和行政對立的，邊區法院仍隸屬於主席團之下，因為時局進展，審判常須受政治的指導，與其設特別法庭或戒嚴法來調劑，不若使法院在主席團領導下保持其獨立，這于保障人權，較為有利。

　　議會的組織：

　　一、各級議會，都是由選民直接選，上面已經說過。

　　二、各級議會改選與開會時期：鄉代表會每6個月改選1次，每1個月召集1次。區議會每9個月改選1次，每2個月召集1次。縣議會每1年改選1次，每6個月召集1次，邊區議會每2年改選1次，每1年召集1次，各級長官改選時期與各級議會同。

　　三、縣議會、邊區議會閉會時設常駐議員，代行議會職權。

　　議會和政府的關係：

　　打個比方：議會是人民直接選的，是主人，政府是議會選的，是傭人。主人對傭人有監督指揮的權利，傭人應接受主人的監督和指揮。邊區議會及行政組織綱要，規定各級議會職權：

　　一、選舉行政長官。
　　二、批准預算（預算應以一年為一會計年度。審計處只審查預算）。
　　三、創制和批准各項建設計劃（邊區政府雖是全國中央政府之一部分，但一方面是地方自治政府，主要任務是建設）。
　　四、決定徵收各項地方性的捐稅及發行地方公債（辦事要錢，錢的來源須由主人〈議會〉自己決定，傭人〈政府〉不得自由徵收）。
　　五、議決邊區內的單行法律。
　　六、召回所選出的行政長官（比如縣長是縣議會選的，如發現該縣長不好，縣議會可以把他撤回來另改選過一個。同樣選民選的議員，如認為不好，也可以把他撤回來改選過一個）。
　　七、下級議會議決案不得與上級議會議決案衝突。

　　（注）四、五兩項是專屬邊區議會的。

　　又綱要上規定：「各級政府直接向各級議會負責」。正象傭人應對主人負責一樣，他要到議會做工作報告，接受議會的質問和批評。這裡不是說各級政府可不對上級政府負責，上級政府是上級議會選出的，下級議會不得有與上級議會不同的議決，那末，下級政府對上級政府負責，與他對同級議會負責並不矛盾。

　　政府的權力：

　　照上面說：政府權力似乎是小了，其實不然。只有這樣的政府，權力才是無限大。因為他集中了廣大民眾的力量，為廣大人民所支持。比如說，他的武裝是民眾武裝，訓練有素，一聲令下，要上邊境抗敵，馬上就四方八面來了。又如要把鹽池到西峰的汽車路修好，便利運鹽，民眾都曉得是利之所在，動員方法和經費支配都很清楚，一聲喊就可以完成。試問那些獨裁的官僚的政府能這樣嗎？

　　政府與人民的關係

　　蘇區已經把舊時代的政權機關全部推翻，從新建設，找不出舊政權時代的官僚影子了，如果說舊時代下層與上層政權結構是兩截的話，那末，現在的邊區與政權結構已融和在一起。這種改革今後更應發揚起來。其保證：（一）如上所述，選舉和議會的徹底民主。（二）廣大不脫離生產的民眾參加政權（後面再說）。（三）廢去雇傭兵制，民眾直接武裝。（四）政府工作人員的供給，不得超過邊區熟練勞動者的所得，蘇維埃是這樣，邊區政府也是這樣。（五）邊區群眾文化的政治的水平提高與生活改善。

　　第四講　邊區政府工作綱領

　　民主建立

　　因為邊區成立過蘇維埃，有更高的民主基礎：

　　一、群眾用自己的血奪來的政權，比一般所謂政權開放下的群眾，情緒完全兩樣。

　　二、官僚習氣已剷除，群眾和政權機關的接觸是赤裸裸的。

　　三、群眾組織發達，沒有人不有他特殊利益的團體，工人有自己的組織，農民有自己的組織，商人也有自己的組織（小孩入兒童團，青年入青年救國會，婦女入婦女代表會），這些團體也是整個民主的有力支柱。因為這些團體的本身是極民主的。

　　四、市鄉蘇維埃民主制度的特點，如：1.市鄉代表的任務，蘇維埃組織法第十三條「市鄉代表的任務，一方面是代表選舉他們的選民到蘇維埃去工作，傳達選民意見及選民所要進行的工作；另一方面是將上級蘇維埃所要進行的工作，經過市鄉蘇維埃討論之後傳達到群眾中去，領導各代表所在範圍內的居民堅決執行……」。這樣使居民與政府完全連結起來。2.市鄉代表主任制，為著使各村各街道的工作進行便利，在幾個代表中選一代表主任。3.固定代表制：蘇維埃組織法第十五條「……為著代表與居民的密切聯繫，便於吸收居民意見及領導工作，應依照代表與居民住所接近，將全體居民適當的分配于各個代表的領導之下（人數以二十人為准，但因住所的便利，可以多一點或少一點），使各個代表對於其領導下一定範圍內的居民發生固定關係。」這辦法好得很，代表對他所代表的居民的家產意見、情緒、能力、困難，無不了然。居民什麼都找他解決問題，聽他指揮。4.蘇維埃組織法第十六條：「市鄉蘇維埃之下列各種經常的或臨時的委員會（一）擴大紅軍委員會；（二）優待紅軍委員會；（三）慰勞紅軍委員會；（四）赤色戒嚴委員會；（五）防空防毒委員會；（六）義務勞動委員會；（七）失業救濟委員會；（八）貧民委員會；（九）房屋委員會；（十）戶口委員會；（十一）工業研究委員會；（十二）農業研究委員會；（十三）國有財產委員會；（十四）教育委員會；（十五）衛生委員會；（十六）橋路委員會；（十七）糧食委員會；（十八）備荒委員會；（十九）森林委員會；（廿）水利委員會；（廿一）牧畜委員會；（廿二）開荒委員會；（廿三）選舉委員會；（廿四）武裝委員會；（廿五）其他。這些委員會的辦法是蘇區裡一些模範鄉的群眾創造出來的。他們用這方法發展了群眾的力量，提高了群眾的情緒，得到意外的成績。看起來好象麻煩，但農民是實際主義者，有某項事才組織某項委員會，事做完了，委員會就停止，並不感到麻煩，這是一。第二，各委會都有鄉代表參加，委員會主任，經常參加鄉的會議，在鄉主席的領導下，配合著進行工作。第三，委員多參加人就多，尤有活動力的男女，都在做工作，象千百條血管連結在群眾裡面。

　　選民五、有隨時召回被選人的權利，召回權在鄉一級，多已實行。

　　上面這些是現代一般的民主國家所沒有的。邊區卻已經有了。所以說，邊區建設民主不容易的，固然不對；說邊區民主只限于一般的民主自由，其認識也是不夠。邊區居民已不能以此為滿足了。

　　自然，一般民主（如言論、集會、結社、農工等自由）各級議會政府選舉的民主，政府工作方式的民主（如議會制、集體領導、個人負責等），都應該做得很好，但這些民主做得很好的保證，在於我們保存並發揚上面所講的這些高度的民主基礎。

　　過去邊區周圍有一道人為的牆，這邊極民主，那邊極不民主，現在這道牆快拆完了，民主洪流將沖決而來，首當其衝的是下層地方行政——聯保制度（我們不反對聯保名義，只要保長民選，有民選的保甲代表會），上面來的風吹折枯枝，且下面潑的水連根拔去。這是我們民主模範的特色，我們可能且必需向這樣的前途邁進。

　　經濟建設

　　群眾沒有飯吃、沒有衣穿而說這是模範區，固然是笑話。到處鬧饑荒、餓死人，一面卻整頓市面，不許行人打赤膊、隨地小便，說國家已現代化了，同樣也是羞死人。邊區的經濟建設，應腳踏實地在一定期內做出預期的成績。

　　第一，我們有經濟建設的優越條件：

　　一、高利重租苛捐雜稅一切足以妨礙生產的封建剝削，已經剷除。——以前三邊地方平均每人每年捐稅在20元以上，清綏、安定一帶，一坰地正賦收5角，附加卻加到10元，利息普通30% 到100%，這是農村破產的重要原因。現在都取消了。以後捐稅須經議會議決才能徵收，利息現在規定不得超過15%。

　　二、農民都分得土地，生產熱忱增高——今年僅據陝北7個縣的報告，墾荒37000余坰，達原可耕地1/7。婦女生產學習組、勞動互助社、耕牛互助社，到處都在組織。這還是初停戰時的現象。

　　三、有廣大未開墾的土地，足資牧畜的草原，能開浚的水利，待開發的礦產。

　　第二，目前經濟建設的方針：

　　一、西北農村破產，怕比任何一省都利害，現第一步是逐漸恢復原狀，但同時應在力所能及之內，採取新的設置和技術。

　　二、為著使經濟進步增速，而又不違反爭取非資本主義前途的原則，現時經濟的組織應該是：1.合作社的經濟——合作社是抵抗私人資本的群眾經濟組織，他是過渡到非資本主義前途的橋樑。2.小商品的經濟——因受帝國主義經濟侵略，大部分商品生產者破產了。應給以特殊保護（如低利貸本，保障銷場……等）使之恢復並發展。3.私人資本主義的經濟——邊區是營業極自由的地方，沒有苛捐雜稅，沒有外貨壓迫，而石油業、煤鐵業、鹽池業、皮毛業、牧場、農場、水利都大有發展的可能，我們歡迎資本家投資，並保障其能得利。4.國家資本主義的經濟——國家應以極大力量來辦理私人所不易舉辦的事，農業工業礦業甚至商業，都可以一部分國營。

　　第三，目前的計劃應該怎樣？

　　在邊區內講經濟建設已成為現在的重要一環，建設廳（即現在的國民經濟部）應即著手制定具體的計劃，大體的內容應如下：

　　一，農業大量墾荒——新荒老荒不知有若干，除發動現有農民加墾外，地主豪紳回家的，外籍士兵人員願在此落戶的，外籍逃荒來的，皆給以足夠土地，一經墾熟，即永為所有。實行農貸——缺乏種籽、耕牛、農具的，政府借款把他，或代為購買，其集股開渠、鑿井、辦農場的，政府除低利貸款外，還須派專門人去幫助。開辦農校及模範農場——辦農業學校一所，學理與實習並重，凡暫時在邊區不能實行的緩教，農校應與農民聯為一氣，並接受老農的經驗，設模範農場一所或二所，農場做的要使農民能夠馬上仿行。開水利——邊區有很多能灌溉的地方，費幾百元即可灌溉田數百坰至千餘坰，在目前大部須由政府來辦。糧食儲備——邊區雖常遭荒旱，但同時地廣人稀，收一年可食兩年。近年因打仗，儲糧吃空了。今後糧食生產必多，一面固應運些出口，但同時充實義倉，鼓勵群眾儲糧，準備將來抗戰，仍是必要的。此外如改良農具，邊區農具比東南落後，在不能機械化時應召用東南匠人，製造較進步的農具。施肥也同樣應仿效東南的方法，使由粗放耕種漸進到集約耕種。

　　二，牧畜：改良畜種——過去農民無力擇種，就是邊區內較好的種，也聽其自然。今後不僅在邊區內選種，且應購入國外的良種。精製皮毛——開公司，用較新科學方法硝皮洗毛，提高皮毛價值。

　　繁殖畜產——這幾年畜產數量，減少很多，今後應保護母羊，改良畜舍，撲滅畜病，各區鄉訂立畜產增加的比賽。

　　三，植林：避免荒旱，調和氣候，供給器用，都需植林。邊區不是不宜植林，而是砍伐太多，又不栽種。今後每年冬春之間，應舉行植樹運動。設立苗圃。同時，邊區到處有煤，燃料應取給於煤，不許砍樹。（居民無力開煤窯的，政府貸與資本。）

　　四，礦業：全國聞名的石油，我們拾了以前資本家丟下的機器，費很少的錢，出產也還不錯。花馬池的鹽，稍加人工，即成精鹽。煤礦、鐵礦、銀礦蘊藏不少。我們歡迎資本家來投資，大量開發。

　　五，工業：首先幫助手工業恢復生產。其次購置簡單的機器如織布機、紡紗機、硝皮洗毛機等。

　　六，合作社：邊區的合作社，過去起了很大作用，今後更應發展他的功能，其改進方法：（一）合作社須獨立營業；（二）實行社內民主；（三）設生產合作社或消費合作社附設生產部門；（四）加強各級合作社指導委員會的領導；（五）加強貿易局對合作社營業的幫助。（六）銀行對合作社的低利貸金。

　　七，國營商業：過去貿易局主要是保障部隊和機關的供給，今後貿易局任務，為調劑盈虛，刺激生產，抑制商人的操縱。因此，貿易局應有遠大眼光，有整個計劃，在各經濟中心如定邊、西峰、延安……建立他在商業上的領導作用。當然我們並不壟斷，相反的，對商人仍採取保護政策。

　　八，修路：通綏德、定邊的汽車路，須早完成。其他道途，須盡可能做到能行大車。

　　為達到上述目的，邊區政府：一，歡迎國內資本家及華僑資本家投資，給以優益的條件；二，歡迎技術人材，盡可能給以優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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