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覺哉日記·一九四四年三月(2)

一九四四年三月(2)

　　三月十六日陰

　　參加座談會。

　　恩來同志講憲政：一、先決條件：保障民權自由，開放黨禁，實行地方自治。憲政原則：承認非少數人所得而私的革命民權，承認自下而上的民主集中制的直接民權，承認國民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宣言上的國內各民族一律平等及民族自決權，承認對內政策第一條的中央與地方的均權制，承認建設之首要在民生。

　　美國《新共和國》週刊說：當重慶對日作戰陷於膠著狀態時，許多重要軍就調至共產黨統治的西北邊區。最近由重慶回國的美人說：「中共軍雖然在資源上受到限制，但是它比重慶軍更加善戰。」重慶一般人士都相信美國約定永久援助重慶，這對於重慶有兩個不良影響。第一，使重慶感到不必要盡最大的努力，以及重慶監禁許多真正繼承孫逸仙遺志的中國優秀的人們，反軸心國對南斯拉夫的政策，就是利用了它們對重慶政策的先例。南斯拉夫的米海洛維奇不進行作戰的事實判明後，我們打倒他而支持鐵托。我們可以把下面的事情傳達蔣介石，我們主要的任務就是盡速獲得勝利，為此目的必須將一切身體強健的中國人作為兵士送往前線，進行全面的對日戰爭。蔣介石或將回答我們說：「共產黨要奪取中國。」但是，中國只有在中國向極權主義方面發展時，共產軍才會威脅中國。因此，只有中國向民主主義原則的方向發展，將來就可以緩和重慶與中共的對立。……如果英國欲再建其帝國，我們必須反對那樣的政策。如果中國的蔣介石要利用我們的援助和利用戰爭就帝位，那末我們必須用其他方法對付之。

　　想了幾句衛生的話：

　　走路莫跑，吃飯莫飽，講話要少，遇事莫惱，夜睡要早，每週洗澡。

　　三月十七日晴

　　昨夜丹老大女兒急病亡，今日丹老移居我處。

　　往清真寺參加追悼馬本齋同志會，我們的挽聯未見，想系尚未送去。在清真寺旁窯壁見有長征詞，系毛澤東同志作（原詞略——編者注）。

　　三月十九日晴

　　擬挽朱母聯：

　　紅星入懷，蓋世勳名光子舍；

　　白雲在望，漫天暗憺隕慈暉。

　　又請木菴代作：

　　如母磨礱流浴，勞力宣勤，懿行久為鄉國範；

　　有子締造乾坤，勳名蓋世，大業多承閫訓來。

　　岳柏謙與我居隔河，生同歲，死時三十六，我有祭文很哀，文稿不知尚存在家否？其叔《亦檄軒詩集》有哭侄詩，柏謙亦能詩，憯太早世，柏謙無子，他年回鄉，當向其家搜求遺稿。

　　高自立同志估計邊區年須輸入大布十二萬匹，棉花九十萬斤，生鐵二百二十萬斤，印刷紙二千五百令，辦公紙一千二百令，麻紙三萬刀，洋火一千一百箱，占輸入的十分之八以上。照現在延市市價大布每匹五萬二千元，棉花每斤一千八百元，生鐵每斤二千元，印刷與辦公紙每令四萬元，麻紙每刀五千元，洋火每箱二十四萬元，其值一百三十二萬萬二千八百三十二萬元（此價似系去年年底的）。

　　又說邊區出口貨與進口貨的比價：四〇年與三七年比，出口的鹽價漲六倍二，清油價漲六倍五，進口的棉花價漲七倍五，洋布漲八倍三，鐵漲十倍〇八，火柴漲十二倍，相差尚不大遠。四三年與三七年比，出口的鹽漲四百十一倍，清油漲七百七十七倍，進口的棉花漲二千七百二十五倍，洋布漲二千六百六十七倍，生鐵漲一千八百倍，火柴漲五千三百零八倍，只有東昌紙只漲四百五十三倍。就是說出口的鹽所漲的價不及棉花和布所漲的價六分之一，運出六馱鹽不及三七年運出的一馱。四四年我們把鹽價提高了，比三七年漲二千一百三十一倍，清油漲二千二百五十倍，但棉花漲六千七百五十倍，洋布漲一萬一千二百五十倍，火柴漲二萬五千倍，生鐵漲二萬倍，東昌紙也漲了五千倍。

　　三月二十日晴

　　目下鹽價每百斤（小秤）一萬五千五百元，一馱（一百五十斤）兩萬四千〇二十五元，等於現在小米一石。運鹽應該還是有利。去年運鹽折本主要是鹽公司「統制」所致。運者賠本公司應賺錢，但公司也賠了，「兩頭蝕」！公司如經常囤集十萬馱鹽，那就要十萬石小米的資本，否則就需要銀行動印機。現各方都感資金不夠，鹽公司需要幾萬萬，南昌公司要六千萬，無力統制而定要統制，必然碰壁。

　　張宗麟君來談：伊自延川視察歸，他說：我以前對邊區認識不夠，見秧歌隊描寫縣區鄉長，以為不免戲劇化，及親看見才知有甚於描寫者。比如：民眾有事來請調解，去找一科：「喂，一科在那裡？」一科同志即應聲出，和原被告坐下就談。開飯了，大家去廚房吃飯。我問：「你們每天有這麼多老百姓吃飯怎麼開支？」回答：「我們也吃老百姓，我們下鄉，老百姓不肯要錢的。」

　　一個移民來找區長。區長起身說：我是區長，來人就坐在區長凳上。區長問：「你們幾人？」「四個——一個婆姨兩個娃娃。」「居進窯沒有？露地難受。」「住進窯了。」「帶的糧夠否？」「還有。」「那麼，明天替你雇牲口走！」「好。」——我以為區長和他認識，後見區長找移民冊看，才知並不知他姓名。

　　下午，往西北局座談財經。

　　三月二十一日晴

　　上午讀「兩個策略」，覺腦疲，翻閱去年隨筆壽林老詩，次韻補祝公今年六十壽。

　　厲精匪圖治，天下不為公，若輩滔滔逝，斯人嘖嘖雄。理曾研馬列，運不計通窮，拯世業方豐，求知心益童。政民欣一致，腦體貴兼勤，六十何嘗老，神怡貌自豐。

　　「政策決定了以後，一切是內部問題。」——內部的瞭解和團結。曲折、忍耐、思考、容納。

　　三月二十二日晴

　　貽禍

　　去年林老贈詩用三男龕諳韻，頗險。今次之以刺時。

　　貽禍蒼生者，都緣德二三，連雲余甲弟（國民黨偉人都于海濱或勝地建華舍），薄海困丁男。吏富民無褲，人窮佛有龕，言甘心更險，萬眾已深諳。

　　滑稽千古事，領袖一加三。加冕民而帝，折衝女勝男（宋美齡在開羅）。待援開篳路，先例有蘇戡（戡與龕同字）。畢竟盟邦智，擒拿術已諳。

　　晚開會黨團會，羅邁傳達毛主席講文化教育。

　　挽朱母（代任說）

　　移小孝作大忠，涕淚倚閭，見其出不及見其歸，屬纊應留無限感；

　　拚一身為萬眾，勳名蓋世，有此母乃能有此子，瓣香早慰在天靈。

　　三月二十三日

　　夜看評劇《難民曲》、《上天堂》、《鬼變人》。

　　恩來同志在高幹會講憲政。

　　三月二十四日晴

　　夜看評劇《紅鸞喜》、《群英會》、《花蝴蝶》。參加西北局委員會

　　三月二十五日

　　林老在高幹會報告三三制的經驗。

　　三月二十六日陰

　　看《子夜》，人頗倦。

　　李丹老哭女詩，六首錄其二（略——編者注）。

　　三月二十七日晴

　　參加高幹會，賀龍同志講財經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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