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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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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已打過了十二點鐘,朔風吹冷的街道上,走的人非常稀少,街道的轉角處,原有很大很明亮的電燈,每夜在街上宛同在人家屋角上綴了個小小月球一般,這時卻被一層和著雪霰子的冷霧罩了起來,所以極強的光,也變成朦朧慘淡了! 這時忽然從平和街上矗立的警察身旁,飛也似的走過一個人來。他穿了一件純黑色的外套,著雙橡皮底的油靴,一頂闊緣的呢帽,歪歪的帶在頭上,將衣領子高高的提起,幾乎將面部全行遮住,右手裡抓著一很輕很小而且很精緻的皮包,只是在這風霧裡一直的跑去。那個警察,正獨自倚著牆角,有些瞌睡,突然被他從身旁一拂,便將帶著手套的指頭,揉了揉眼,往前看去,只見一個極飄忽迅快的黑影,出了這條街口,轉向東面去了。警察再揉了揉眼睛,慢慢的插著手兒,來回走了幾步,也不做聲。 他出了平和街,更是三步並作兩步的轉了兩條窄小的巷子,便到了一座高大華美的樓房前頭。他到這時才抬頭看了看門上的四個嘉寶旅館大金字,映在電燈以下,他便按了按門鈴,也沒等得裡面開門出來,便扭開門鈕,——旅館夜半還多不鎖門——跳了進去,只聽得咯登咯登的聲音,和跌倒重行起來的聲音,不過一二分鐘的功夫,他早已轉上了四層樓頂上回廊西面第563號的房間門口。也是照樣的一直闖了進去。 這是個很寬的房間,陳設的也很雅潔,靠東面一架銅床上,雪白的帳子,放下了半面,床前一支電燈,映著一個竹子制的小茶几,上面放著個玻璃杯子,滿盛著一杯的黑色藥汁。他匆促的跑進來,一眼看見幾上杯子裡,還是滿滿的盛著藥汁,便緊走上兩步,將杯子抓在手中,卻一手拍著胸口,只是吁吁的喘氣,臉上很白很青的顏色,經這時呼吸的急促便漸漸的變成絳紫,只是兩雙手指抖抖的,像是方才遇見什麼可怖的事情似的! 床上正瞑臥著一個二十余歲的青年畫家,他這時嘔吐了一天,神經也有些麻木,便如死的一般躺著。禁不住門響的聲音,將他驚醒,勉強的掙扎著起來,倚著枕頭,一眼看見今天下午給他送藥汁的狄仁夫醫生,氣急敗壞神色恍惚的站在床前,便把他半死的心思,從迷夢裡喚回來。當下他就忙讓仁夫醫生坐下,一面說:「天氣很不……早,醫生;又勞……你來一趟,看你的樣子,似乎對於我……不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嗎?」 「哦!……唉!不得了!不得……了!幸吾……我賀你吧!……我得祝謝上……帝……」 醫生一面說著,接著一陣喘籲,便將身子斜坐在床前的輪椅上,然而右手卻抓定了那杯藥汁子,不肯放手。這時他的絳紫色的臉上,滿表出悔恨、喜、樂、慌急、慰藉的情緒來!從他面頰的動作和口角的渦紋,可以看得出。 床上的少年——就是諸幸吾——見他這樣,只是呆呆的用兩隻精亮亮的目光,從瘦陷的頰輔中射出來,註定狄仁夫醫生接續不下一句話去。 「哦!我的親愛的幸吾啊!真是我的死期遠些,不教我在這幸福的前頭,平白裡添上些良心的痛悔!咳!你……你知道我下午來送給你一瓶治神經衰弱的藥汁嗎?那是我自己秘密精良的新發明藥品,也是我這十五年研究治神經病的成績。我知道你是以前受了劇烈的刺戟,所以你的神經衰弱得非常厲害,若是不早早的療治,恐怕再有十數天,便可由神經衰弱,變成了不能再治的心狂。但是你得病的程度,異常的深,若照平常的神經衰弱的治療法子,是萬不能見得功效的,所以我就把我自己制的治特別神經衰弱病的藥汁取來,給你吃下,你知道我制這種藥品是經過若干年的困難!經過了若干日月的分析化合!而且這藥汁的原料,是極難得的,而且提煉啊,分化啊,又極費事,所以我製成之後,便像珍寶般的收藏著。就是我們醫學的最好同志,問我要些微去試驗,我還都不能隨便就給他們,但是……」 床上的少年,聽他說了這一大套話,不禁從黃瘦面上露出驚訝的容色來,便截住說道:「狄仁夫醫生,我從前只知你是個本地最著名的醫生,想不到你竟有這樣的創始發明……真是可敬得……很!不過……」 仁夫醫生這回心平了許多,便接著道:「是呀!我這獨得的發明,我自己也覺得給世界醫學界上添了不少的增益。我自從來為你診視了兩次病,我就明白你病的程度,恰好用著我新發明治神經衰弱的藥汁。所以今天五點鐘三十分的時候,我給你取了來,我不是方和你說過,我這種藥汁,是極難得的,所以我收藏得他,極嚴密,和其他我秘密自製的藥物,貯藏在一個櫥裡。說也很為奇怪,我平日對於取他或是收藏這些藥物,都很注意的,不使他錯誤,因為我所自製的藥品,有治神經病的,有治貧血病的,等等不一,還有一種極利害極能使人麻醉永不能再醒的一種毒汁子,……」 「真的嗎?」諸幸吾忽然說出這三個字來,滿臉上現出一種喜望和詫異的情形! 「不知怎的,那會我為你取治療神經衰弱藥汁的時候,忽被一種事亙在心上,竟自給你取錯了,取得那種印度產的毒藥汁來給你送了來。」 諸幸吾便照他的右手中玻璃杯子裡看了一看,微微的籲了一口氣。 「當時我充滿了一心的喜樂,哪裡知道就是剛才,……啊!十一點五十分的時候,我預備明天我用的大禮服上的領結,——領結也藏在貯藏藥品的櫥中,因為領結上有很值錢的寶石在上。又去開那個櫥子,突然看見標著P、M的毒藥瓶,少了一隻,那並排著幾瓶治神經衰弱的藥汁,卻好好兒沒少一點,我這時腦子裡,宛同打一個閃電似的,記得起來!——記得起來!我手足便登時如將上刑場般的震動起來!我記得我囑咐你在夜裡十二點鐘一定!……一定!要將這瓶藥汁吃下一半,那……那時十一點五十分,……還有幾分鐘呢?我不成了殺人的犯人嗎?我不是負了良心上罪惡的責任嗎?我那時什麼心思也沒有了,什麼明天幸福的快樂希望,都拋在思想以外去了!我便抓著一頂帽子,一個皮包,——盛著治療神經衰弱的藥汁,因為不是用這種特製的皮包,藏個嚴密,經過外面的寒氣,便變了氣味了,——就徑直跑了出來,簡直沒得一輛街車,這條道上,電車又不通行,所以我急得氣也喘不過,才到這裡,我在道上老是記著十一點五十分,——十一點五十分!這六個字。哈哈!你險些兒吃下去,你竟然還沒能夠吃下去,可見我明天的幸福,是安安穩穩可以享得到!她聽見了,也必要捧著她的柔白的手指,替我感謝上帝呢!」狄仁夫說完這段很長的話,便很從容的將玻璃杯子中的黑色汁子,倒在架子上一個二寸高的小瓶子裡,又將用過的杯子,從門裡丟下樓去,一面又取過一個新杯子,將皮包裡細長的小瓶取出,拔開木塞,倒出有半杯子藥汁來,卻是淡紅的顏色,便仍舊安放在茶几子上面,回身重複將門緊緊的閉上。 諸幸吾聽著這位醫生說完以後,便籲了口氣,很誠懇的回他道: 「狄醫生你真是個熱腸的人,我自然是應該感謝你的!不過我卻懊悔我不將那一杯毒汁子,早早兒一口呷下,免卻我在世界上的一生煩悶,但是我對於你期望我病癒的這番熱誠,我不得不就喝了他。……」說著將一杯第二次醫生另換的藥汁,骨都骨都,一氣咽下,接著又說道: 「醫生,你聽我說這樣的話,必以為太怪誕不近人情嗎?可是我在這個世界上,雖是自己抱了這種圖畫的藝術,可也是個極孤零的!我最親愛的父母,都早早死了,我又沒有兄弟姊妹,從小時寄養在一個舅父家裡。在中學校畢業以後,便專門隨著幾個名畫家學習這種藝術,過了幾年,也少少的博得社會上一般的虛名,在我呢,也可以算得是自由自在自食其力的了!不過……咳!不過平空裡卻給我留下了個刻人骨子的懺痛,我已經失了我所愛的她!咳!已經過去的事,還提他什麼,然而從此二三年來,我周曆的地方也很多,遇見傾心於我的女子,也是有的。我一點沒有別的思想,我終覺得在我背上,宛同負了一個極慘苦極重大的責任一樣,所以我重到這裡去詢問她的蹤跡,便有的說已經出嫁去了!有的說已經和人家訂婚了!咳!醫生,我不是癡子嗎?我不是愛情中的俘虜嗎?想她的家勢,想她家的門第,富力,我還能夠及得上嗎?還能得到她的從心坎裡的許可嗎?我因此便就病了!咳!早呷下了你那麻醉藥汁去,我這時或者得了真正的自由,去和死神接吻去,不強似在這個世界上嗎?……」 狄仁夫一邊聽他說著;一邊看他虛怯怯的身體,面色白的像紙一樣白,又從他那細長的兩道眉,和尖尖的鼻骨上,斷定他是個天才的美術家。不禁暗地裡歎息他的所遇的不好!一面心裡卻又替自己喜歡,以為世上和我的明日似的,才真正說得上人生的幸福呢!心裡雖是這麼想;卻又用許多寬慰的話,去安慰這個少年人的心思。末後醫生看了看懷中的表,正是一點鐘了,便起身回去,臨出門的時候,還很懇切的向著他道: 「你的病雖是很重,但是切不可自己煩悶!而且吃過我所發明的藥汁,明天必定要精神很興奮的,從此後就可漸漸的痊癒了。但是明天午後,是我的結婚的時候,還希望你去作我的陪賓,一則也可使你心思舒暢,精神好些,再就是可以見得我們雖是沒有什麼很深的交誼,也可以見得我們是很投契的了!……」 狄仁夫醫生又從風霧中回去,但是這是心裡的快樂,卻比無論什麼事都大! 這一夜裡,狄仁夫醫生簡直是沒有合眼,一回兒想到明天和玉英女士結婚的愉快,她本是一個多才多藝的女子,而且也是研究教育事業最熱心的,想想她慧美秀麗的雙眼,看人直要洞透人的心中,這就可以表現出她那種優美精潔的才質來!咳!我狄仁夫雖是在社會上負了醫學界的盛名,但是若得玉英女士和我結婚,那才算真正無上的幸福哪!一回兒又想到明天應該怎樣預備些應用的禮物東西,房屋已經收拾得非常合式了,又自己計算穿那樣的禮服,帶什麼樣的鮮花,一回又想結婚後的快樂!……但是突然又記得起嘉賓旅館中不幸的少年畫家來,他一樣有藝術的天才,卻又怎樣的不幸呢!我明天結婚以後,必定要和玉英去好好的慰藉慰藉他,使他得著點友誼的快樂呢!——這樣想去,便不覺得聽的案頭的自鳴鐘,鏜鏜的連敲了四下,他方才朦朧著睡去。 第二天早上,一絲絲旭日的光線,破出了冷冽的空氣,射在嘉賓旅館第563號房間的東窗上。窗下的床上,諸幸吾自從昨夜同那個熱心的醫生,說了許多的話,又吃過他的藥汁,便也索性將無窮的心事都拋開,只睡覺去。不知不覺的便一直睡到這個時候,突然醒來,看見滿窗的紅日。自己忽然覺得身體上,沒有什麼苦楚,腦子裡也不像從前痛得和碎裂的一般,全身的精神,也回復了好些,便知道這是狄仁夫醫生藥汁的效力了!於是又記起昨夜他所勵勉自己的話,實在是很合情理,又想到自己不治的神經衰弱症,幸遇著他能夠給我治好,從此後我便立個決心,把從前的種種妄念,都舍了去,定心一志的去研究我的畫術。將來我要學個終身獨身自由的人,那便無論什麼事務,什麼時候,都可以隨我的自由,又可以增高我的藝術。試想她既已經去掉了我,我何必憑著我的天才,為一個富家女郎作這樣不值得犧牲呢!……想到這裡,便鼓起了全身的勇氣和無限的希望來,聽著燈中畢畢剝剝的聲音,也像賀他的思想能夠成功一般。不一時便離了床,穿好衣服,覺得多日的舊病,都已經消失淨盡。忽然他又一轉念,今天下午是狄仁夫醫生的結婚日子,他昨夜裡很懇切的邀著我去作他的陪賓,橫豎我的病,是可漸漸兒好了,我對於他的感謝,自然是不能說的,今天我必定要去給他祝賀呢! 他自己在屋裡尋思了半晌,吃過午餐以後,——他的食量也增多了,——便另行穿了一身雅致的美術家的講究衣服,用刷子將多日未曾穿過的皮鞋,重行刷好,便提了手杖,吸了一枝上好的雪茄煙,走了出去。臨出門時,照了照牆外的大穿衣鏡,自己看看,只是瘦減了許多,已經不是頭三年時在這個地方的風度了! 時園是一個最大最講究的私家花園,然而社會上有些宴集咧,約會咧,以及結婚的儀式,大半都在這裡舉行,這日是個木曜日,下午二點鐘十五分的時間,忽然時園門口,格外熱鬧起來,幾百十輛的馬車,填塞滿了園前的一大片綠茸茸的草地。最末後來了一輛最華美帶花彩的馬車,停在園外,從車裡下來了一個四十餘歲紫面黑須的男子,扶了個念五六歲的女郎,捧著花球,穿身全白西洋女禮服,帶著闊邊的花草帽,顫巍巍的一同走入園內。只先聽得裡面一陣拍掌的聲音,園外有幾個馬夫便道:「這是狄仁夫醫生來了,你看他那新夫人不是和天上的人一般的美麗嗎?」 園裡有一處極寬闊極雅潔的涼臺,上面滿點綴著些松柏花球,臺上台下,集滿了些男女。這些人都是社會上很有名的人物,什麼著作家,新聞界的人,醫學界上的人,以及教育界上的人,和熱心於社會服務的,與狄仁夫醫生有很好的交情的,都穿戴得非常整齊,有的立在涼臺上,有的就備好的鐵椅子坐下,所互相笑說的,都是仁夫醫生怎樣有很好的醫術,玉英女士——他的新夫人——是有怎樣的才能和美麗。 過了一會,園內鐘樓上自鳴鐘打過三下,便奏了一排音樂,許多來賓,都立好了,接著證婚人便引導仁夫醫生和玉英女士並立在台的正中。這時臺上台下的視線,全都射在玉英女士身上,看她面色,雖是美麗,但是于美麗中,總帶些微微不耐煩的神氣!仁夫醫生,只是翹著唇上的短鬚,帶著滿臉的笑容。 證婚人說過結婚人照例的話以後;這時眾人的視線,卻從玉英女士身上,轉到狄仁夫醫生身旁的一個少年。這個少年雖是臉上帶些病容,但是他那種秀美的姿式,是很容易惹人去注意他,而且他像是陪賓樣子,怎只是平看新娘,連眼光都不瞬一瞬?剛剛證婚人說出玉英女士名字的時候,那個少年便身不由己,一個眩暈,幾乎從臺上倒跌了下來。旁邊的人,趕快將他扶定,一陣子亂嚷。這時那立在西面的玉英女士,也一抬頭,將那個少年看得清楚,便不禁說了一聲「啊唷!」兩個字。便離開了新人席,走到少年身旁說道:「幸吾,你怎……麼……你還在世……界上嗎?」那個眩暈的少年,這時也不知什麼叫作顧忌,便用手將玉英扶定說:「我不見你,……三……年!……我後來不知……你是……怎……今天無意中……遇見……你和狄……醫生結……婚……婚,……」說話沒有得完,臉上的顏色,卻變幻得非常之快!可以表現出他的苦痛來!這個時候,狄仁夫醫生,簡直如掉在雲霧裡一樣,一聲也不能言語。臺上台下的人,起初還呆呆的看他倆,後來看這樣情形,便不禁齊聲喧笑起來,有的還去禁止,證婚人拿著禮單,不知怎樣方好?……正在紛亂的時候,忽然玉英女士,握著諸幸吾的手,用很嚴重很清亮的聲音,向大眾說話,於是一時都沒有些喧嚷聲息,靜聽著玉英女士說道: 「我是一個很愛自由的女子!我對於和狄醫生這種機械般的結婚,是沒有絲毫愛情的關係,這是由於我的父母的逼迫和狄醫生的愛慕我的緣故。因為他——指著諸幸吾——是我自幼小時最好的良友,後來因著許多困難,他就到外國去了,後來我便決心要實行我的獨身主義。不過我的父母,卻用些偽作的證據信件,說是他已經死在國外,我也信以為真,便成日裡沒有什麼生趣。想到愛我的,知道我的,都已不能再見我了!我便時時抱了一個自殺的思想。……但是後來狄醫生非常的愛慕我,我的父母又非常的慫恿著我去允許他——狄醫生——的婚約。我始終沒有承認,經不起我的父母的逼迫,哭勸我,於是我便下了個決心,作一個嫁後的犧牲者,橫豎真正愛我的,既已死了!……啊!想不到他卻沒有死,種種的證據,都是偽造的,我對於這種機械的愛情——或者還不能說為愛情——是要絕對的解脫。我和諸幸吾是真正的相愛,我從此後——要和他依舊作一種純潔的永遠戀愛。諸君,想你們聽我說這番話,不至於不諒我吧,我們對於自由二字,是要好好兒去保持!去懺悔!去繼續他呀!」 玉英發出她的清脆柔婉又含著剛健不屈的聲音,向大眾說了一遍,於是來賓之中,你看我,我看你,都帶了一付驚詫疑問的態度! 玉英更不停留,便拉著諸幸吾的手,從容的走下涼臺來,還回過頭來高聲向著呆立如石像的狄仁夫道: 「我們的遇合,你也聽得清楚,並非我與你這樣不堪,你是個很有學問很明道理的人,我們的自由,是要互相尊重的!……往後我願意我們仍然有很圓滿的友誼呢!」 說完以後,便頭也不回,同著諸幸吾出門去了。那時諸幸吾也如做夢一樣,迷迷茫茫的跟她走出,但是還時時回頭望著狄醫生突出的眼光,而一看玉英那樣堅決的態度,於是他那衰弱的神經,立刻興奮起來,一直扶著她出了時園。 園裡的來賓,這時聲息也沒有了,更聽不見拍掌的聲音,便都很驚異的漸漸散去。……狄仁夫仍是立於台中,一句話也沒有,臉色卻變成青色,和昨夜的紫色,不是一樣。這時便有他的幾個好友上來慰勸他,他卻連連跺著腳道:「可惜!……惜!……昨夜裡……的……毒……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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