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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芝的生平及其作品(1)


  去年的諾貝爾文學獎金,為愛爾蘭大詩人夏芝所得,於是國人對於夏芝之作品及思想,漸引起研究的興趣,可惜至今對於夏芝還未有過系統的介紹。此篇系年前譯夏芝詩集《微光》時掇拾而成,現在重加刪改,揭之於《東方雜誌》。

  著者附識

  一 緒言

  除此是夏芝的少年作品之外,如《隱秘的薔薇》(The Secret Rose),如《葦叢之風》(The Wind Among the Reeds),如《和平之薔薇》(The Rose of Peace)、《在七樹林中》(In the Seven Woods),都是極有名的,就中尤以《隱秘的薔薇》,《葦叢之風》為佳。不過像這一些詩集中,他的創作的個性,雖是永遠沉浸在著作裡,而因時代的先後,便有些思想更動,與詞句用法的變幻,我在此也不過僅僅介紹個梗概,不能一一的去討論解剖。獨對於《奧廂的漂泊》說的詳細些,因為那是夏芝的少年作,我們從這裡可以看出他的思想的起源,以後雖有變化,總可以有所依據了。所以以下我對於他所作的詩,只大概的作一個統括的敘述。

  這種詩,固然也是難於明瞭,然其接近人事與生活上的關聯,比起第二期的完全象徵詩來,卻容易瞭解得多了。

  這本戲劇,看到這裡,我們若與上面所說《康奈司凱則琳》劇,比較看去,是有多少不同的色彩。至於是劇的末段,是很不容易明瞭,而難於解釋。在這全劇中,有好多美麗沉蕩的詩句,比有韻詩的價值都好。所以這種戲劇,即可稱之為夏芝的戲劇的詩(Dramatic Poetry)。

  這位婦人便告訴與他們同行的,說她名叫尼姆(Niam),是安吉司(Aengus)的女兒,她是居住在很遠的地方,說:「在這些潮水激動之後。」

  音樂,與愛戀,及睡眠待著,
  那裡是能夠的,當白色之月上,
  而紅日沉下,世界入了朦朧時。

  說到夏芝的詩中的象徵主義,更為普遍而顯著。他詩中除了朦朧的象徵不計外,他如借草木器具等的對話,尤為明瞭的象徵。本來象徵主義之在文學上,有情的象徵,與智的象徵,我以為夏芝的詩歌,雖都將這二種象徵主義包含在內,究竟情的象徵的分量多些。

  要敘述夏芝的身世,則時代的背影,與民族的特性,這當然是要明瞭的。

  至於說到夏芝的詩,在世界文學中,與哪個詩家有相似之點,這卻是極難比擬的。因為愛爾蘭文學,已經是不同世界文學合流,而夏芝的著作,地方色彩既重,他的詩又不是摹仿者可比。不過他的詩,也可約略分為三個時期:第一期可以說就從他的十六歲起,一直到著作《奧廂之漂泊》止。此一期是夏芝最富於熱烈情感的揮發的著作,不過此一期中,也有仿效他人的作品。第二期便是著作《隱秘之薔薇》與《葦叢之風》等完全象徵的詩。至第三期,卻已與人生的生活關系,漸漸發生了。若說起他的詩,與歌德(Goethe),與亞倫坡(Allan Poe),與伍資伍司,都有相似的跡相與音韻。然而各人的作品的原質,仍然是各具的,因各人的思想,容或有幾許的相似,至於各人的韻律(rhythm),與形式(form),調子(tune),無論如何,是不能從同的。

  至於他的性格,卻也與其著作上所表現的思想,有同一之傾向。他也曾學過美術,然他相信文字的興趣,比美術還要高的。所以就成就愛爾蘭近代的一個詩人。他自二十歲上(關於他的詳細的性行敘于後章),在報紙雜誌上,已發表了好多的著作。直到現在,仍然在愛爾蘭經營他這種紛繁的生活,而其著作,早已風行世界,人人以為愛爾蘭的詩人,且公認為世界的詩人了。

  而在我所譯的這本《微光》裡,更是處處可以看得出。如《洛司與鼓角》,更是地方色彩異常濃厚。我們可於《微光》這部集子裡,見出他對於故鄉的一草一石,以及飛馳的灰雲,荒涼的海岸,都有夏氏綿杳幽深的思念。

  瑪麗末後如在睡眠中,女孩還喊著。在匆促中,大家看著女孩去了,沙溫就上去用手將他妻抱起來,不過已經完了,如同抱著了些浮泛的樹葉子,同槐樹的枯乾一樣,而大家還聽得門外奏勝利之歌而去的女孩的歌聲,末後兩句是:

  當著風的笑,與蕭蕭和唱的音,

  而心的孤寂必是凋謝了!

  愛爾蘭的色爾特族,原是英國最先的土著民族。他們有很悠久的歷史,其民族的特性,與後來侵入英國的諾爾曼人完全不同。雖說他們同隸於一個國家之下,愛爾蘭且是多年的被征服者,然色爾特族人,仍保存其天然的性質,不能與英人同化為一。所以到現在,愛爾蘭尚能恢復獨立的地位,組成嶄新的愛爾蘭自由邦。我們曉得英人是一種實事求是莊重沉著的人們,而色爾特族卻自原始以來,直到二十世紀科學極盛時代,他們的神秘色彩和浪漫性質,仍然是異常濃厚。而尤可從他們的文學上看出。因為色爾特人,富有自然的文學上的特徵。色爾特族人的性質,是奇幻的,不是平凡的,是象徵的,不是寫實的,是靈的,不是肉的,是情感的,不是理智的。因此,由這類性質,而創造出的文學,當然與英文學兩樣。有獨特的性質——濃厚的地方色彩與民族思想。不但與英文學不是一種面目,即與法,與德,與意大利,俄羅斯諸國中,也可謂異幟獨標了。

  沙溫這時出於愛力的壓迫,更不顧恐懼,就去保護他的愛妻,喊著與她戀愛的舊情,使之不要忘了,希望她再回來,而女孩還繼續用她的誘惑說:

  白鳥,白鳥,同我來!小白鳥啊!

  有人說作一國的文學史,甚至作一個國內的一個時期的文學史,都是不容易著筆的,我以為不但一國的文學史與一個時期的文學史如此,即為一個文學家作個周到詳細的評傳,也是處處令人感覺著筆鋒的遲回。因為作某家的傳記,必先要多多的研究他的著作,還要進一步,能瞭解他的思想的結晶,審知他的性格,環境,及時代的背景。這些都是直接,或間接與此作家的作品及其作品所表現的思想有關的。況且古今的文學家,他們的思想,及其作品的色彩調子,雖說同在於一個民族之中,同隸於一個主義之下,然人各有其特異之點,這是稍治文學者所盡知的。

  或者有人說:在中國這樣的思想黑暗的狀況下,不應介紹這樣新浪漫與帶有象徵色彩的作品來。這句話,我也認為有片面的理由,但文學絕不是在一個範疇裡能籠罩住的,況且即使任何神秘與浪漫的思想,必有個本然的物事,作其思想的骨子。不過不如寫實主義的明著與直觀罷了。實在說來,夏芝的思想,也絕不是故蹈虛空,神游於鬼神妖異之境。只是他的著作,有個縹緲朦朧的影子在上,但看讀者透視眼光的深淺罷了!且我以為如夏芝的著作,雖是有神話與民族的傳說作材料,然而他那種高尚的思慮與熱情的衝擊,也全由此表徵而出。若看其文字之表面,則不近人情,不切實事,有何引人讚歎的地方,而他的想望與情感,以及對於愛爾蘭的戀情,與對於宇宙的批評,卻於其中流露無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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