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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獄第十次書


  最近在獄第十次書[1](一九三三年一月三十日)

  親愛的舅父:

  今日得讀舅父一月十八日來信,並匯來洋五元,前次匯來十元亦已收到,因上次發信時,寫的過多,竟忘告訴。舅父對我生活如此注念關切,真是說不出的感激。前日由高等法院轉來綏遠省政府發還有款尾數五十七元三角(因為從前領過五十元綏幣,合大洋二十元,所以此時實發三十七元三角)給我獄中零用。至於全部存款,須候本案判決,才能定奪。所以我現時的錢,已很夠一年的花銷,以後請舅父不必再為掛念。

  舅父信謂改造社會與打破環境之人,必須注意個人生活的修養而後可以取信於人,這是很對的。舅父舉《中庸》之好學、力行、知恥相勉,自當接受。好學、力行的功夫,尚不困難。「知恥近乎勇」,是含有很大意義的。常見一般人,總是喜歡掩飾自己的錯誤,掩飾自己的缺點,掩飾自己的不能,去盜名竊位,而終於站不住腳。只有真正的大勇者,才不以名位系心,才不以明白的承認自己的弱點為可恥;而以不知自己的弱點,不能除去這些錯誤弱點為可恥,努力的實行「過則勿憚改」的精神,努力的除去自己的弱點。所以「知恥近乎勇」,能知恥者,終必成事。

  舅父寄來歷史圖說,已看見秦良玉一套,編印都很好。還有兩套在科內,尚未交下來。舅父題鄭子尹先生巢經巢詩鈔及鄭先生醉寄內妹詩,均已反復諷誦,頗感興趣。

  數日前提筆給銘兄寫信時,正當歲尾年頭,不免有劉玄德髀肉複生之感,故語氣亦自然反映出一些感慨之言。現在獄中對於健康頗知注意,近來尤特別于飲食及清潔加意。更可告慰者,是甥之精神並無絲毫頹喪,所以一切都能熬耐,務請舅父不必掛念。冬令天短,房中常是陰暗,自然使精神上也受些影響,好在現已交春,天氣漸暖,日光春風漸能送入,身體亦當較現狀為佳。

  近日傳聞日軍已占山海關,進攻熱河,必然要使華北震動。舅父原已定期南下度歲,竟反因此不走,以視一般之臨難苟免、倉皇遠避者,愈見舅父精神之不可及。傳說是戰爭甚緊,綏遠傅主席將率三十五軍東上參加作戰。我未能看見報紙,不知中國是否已經對日絕交宣戰,實力抵抗,實力奪回東三省,抑或只是增加防禦。如果真是已經絕交宣戰,則這個戰爭與其意義十分重大。我認為這個戰爭是中國民族革命的戰爭,每個真正的革命者,都應參加這個戰爭,擁護這個戰爭的勝利。所以我寫了一信給傅作義主席,說明我對於這個民族革命的抗日戰爭的意見,並要求能給予我以實際參加的機會,使我的血能流在這偉大的革命戰爭中。也許我的意見我的要求很難被採納,但我的信是每個真正的革命者,在這嚴重的局面下,在這關係民族存亡的革命戰爭中必須有的表示。我將原信抄在銘青兄信後,囑代轉送舅父。今接舅父信知他將南遷,所以連給他的信一併都寄交舅父。祝舅父健康!

  甥 若飛上

  一九三三年一月三十日

  【注】

  [1]王若飛在獄中幾乎每月都要給舅父黃齊生寫一封信,故黃齊生在將此信收作附錄編入《抗日戰爭策略——致綏遠省政府主席傅作義書》小冊子時,用了《最近在獄第十次書》這個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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