銆€
鍙ゅ吀鏂囧鐝句唬鏂囧鍚嶅鏂囬泦鍙茬睄姝峰彶瀛搁仈棣栭爜瑷€鎯呭皬瑾�鍋垫帰鎺ㄧ悊杌嶄簨杌嶆梾绉戝够灏忚鏅傚皻闁辫畝
澶栧湅鍚嶈憲鍌宠绱€瀵�娓嚭鏂囧瑭╄姝岃肠鍙ゅ吀灏忚姝︿繝灏忚鐜勫够濂囦繝褰辫灏忚绌胯秺瀹棃闈掓槬鏍″湌
學達書庫 > 田漢 > 風雲兒女 | 上頁 下頁
月夜訪大場戰線


  因為大場之線一時頗為吃緊,為著理解前方實際情形,我們在參加了一個戰時風景線之一的結婚宴之後,上了友人××君預備好的車。到前線去視察是朋友們共同的要求,因此想去的當時有八人之多,但車子實在無法容納,結果去的是謝冰瑩、熊岳蘭、胡萍三女士,劉保羅、蔣先啟、范長江諸先生和我。(冰瑩在前線服務,以患喉疾暫時到後方休養。)

  送亞子先生歸寓後,車子出了租界就直開戰地。沿途從美麗的近代住宅到農民的竹籬茅舍,多被敵機轟炸得梁摧棟折,瓦礫成堆。××路一帶在若干年前也曾偕友人們驅車納涼繞過這兒,現在夾路楊柳在戰火中也憔悴得可憐了。過某地後的公路的一段也被破壞了,車子得繞小路,我們都被簸起一兩尺高。感謝「名車夫」阿福先生的神技,我們沒有演覆車之禍。至某地,戰壘相環,皎潔月色中隱約見我守土戰士銀色的槍尖,和嚴毅的臉色。

  遙望東方天空,火柱高數十丈,紅碧相映,當是我民房中敵彈燃燒。路上有許多運輸兵,匆匆走過。有的沒有戴帽子,天寒露重,弟兄們的辛苦可想。車子在進行中已可聞更清晰的炮聲,先啟告訴我們,回頭車子得經過一段公路,適在敵人彈火距離以內。這使我們緊張,但也使我們高興。胡萍女士高唱起《義勇軍進行曲》起來:

  ……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

  同車的人也熱烈地應和起來,我們雄壯的歌聲衝破了這嚴冷的沉寂。進行著的增援的弟兄們不免掉轉頭來注意我們。當日替電通公司寫《風雲兒女》的劇本,丟下了半支《義勇軍進行曲》,連《鐵蹄下的歌女》也來不及自己作(後來是許幸之兄代作的)就入獄了。在金陵獄中讀友人送來《電通畫報》,才知《風雲兒女》已開映,但決沒有想到那支破碎的歌到今日已為全國抗戰學生青年和士兵同胞傳唱,成為一種「具體的力」。這雖主要的在於聶耳先生優秀的作曲,自己也覺得對於鼓動抗戰做了一點小小工作,頗為安慰。冰瑩告訴我們,前線士兵極歡喜救亡歌曲,他們每學會了一支歌就非常高興,希望我們有人到前線去教他們。特別是在他們退下來休息的時候,一支雄壯的歌可以恢復他們的疲勞,鼓起他們再戰的勇氣。

  和我們同鄉宋軍長握見的時候,前線的炮火正是非常緊密。地面是那樣震動著,簷灰是那樣落著,但在黃昏的燭影中,我們這青年將軍卻真是孫武子說的「其靜如林,不動如山」。我問大場的情勢如何,他微笑著對我們說:

  「你聽,今晚我們全線反攻了。」宋將軍是我們湖南湘鄉人,承受著曾滌生以來沉毅的傳統。但他卻並非木訥一流。他很明快地而誠厚地解答了我所提出的一些問題。他首先說敵人的戰略在北方企圖以一切力量攻下山西,完成囊括華北的計劃,在上海是攻下大場,壓迫閘北各線我軍後撤,他可以對國際宣傳「佔領了上海」,然後和我們講條件。但很抱歉的,我們不能使他如願。某路軍在山西已經立了許多戰績了。我們以地勢不同,雖不便於運用遊擊戰術,卻是用全力堵住敵人的進攻,決不輕易放棄一寸土。他非常正確的說:「打仗不決定在地形而決定在戰鬥意志,有鬥志則任何地方都可戰可守,無鬥志則天臉也不能守。」

  因此他堅決否認我軍會輕易上海另覓更堅固陣地的謠傳。不過他也做了一個強有力的警告。他以為若不迅速動員廣大民眾,上海戰線能支持到何時卻是一個問題。最具體的是戰鬥員補充的問題。照他的估計,八一二以來敵人死數當在三萬以上,最近十日間的惡戰,敵人傷亡至少有一萬六七千。但因火力關係,我們當然也有壯烈的犧牲。我們希望的是各地壯丁不斷的來,經我們三兩月的訓練,可以使他們迅速地成為民族戰士。他也希望全國文化人能多多幫助這一動員民眾的工作。

  因為戰事是那樣的緊張,我們不敢多談,就匆匆地辭出了。因為要送先啟回××處,我們繞道××,在月光中看見了那破碎了的學府××大學,愈益增加了我的信念。教育是得和國防聯繫得更緊的。漂亮的黌舍徒然做了敵機轟炸的目標,我們應迅速建立並開展不可轟炸、不可擊敗的精神教育!

  我們的車子所經,有時雖在敵人大炮射程以內,卻沒有遭受射擊。沿途看見許多由火線上抬回的傷兵,有的血還從抬架上流著。我們恨不得去招呼我們戰士的創傷。最使人血肉飛舞的卻是那整千萬絡繹於途的援兵,他們那種英勇沉毅的姿態使我們忍不住向他們歡呼,女士們甚至從車子裡站起來,唱著《送勇士出征歌》,胡小姐更從車窗裡揚著巾子叫著:「祝你們勝利!」冰瑩說:「祝勝利他們或者不大懂。你該說打勝仗。」於是胡小姐說叫著:「弟兄們,我們全線反攻了,祝你們打勝仗!打勝仗!」他們有的也揚手回答:「打勝仗!」但大部分都給一種「神聖的森嚴」壓住了。一個個的「銜枚疾走」。這使我們得了更深刻的印象。我心裡說:「抗敵救亡真不是兒戲的!」這是一個嚴肅的死活鬥爭!

  長江約我們去看××,我們因為時間不夠,婉謝了。回到租界,但囉嗦一通也通過了。下車後我忽憶××君之約,赴××飯店去會他。那時舞廳的霓虹燈還沒有熄,舞場內正奏著醉人的音樂,一些青年男女們在「火山」上跳得正起勁。使我深深地感覺得租界的寓公生活與「民族的感覺」不並立!

  (原載1937年10月24日上海《救亡日報》)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