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南區戲劇觀摩演出大會閉幕會上的講話|陶鑄

在中南區戲劇觀摩演出大會閉幕會上的講話

　　（一九六五年八月十五日）

　　這次會演，在中南區是空前的，共有三千多個戲劇工作者參加，中南地區所有的大劇種都有劇目參加演出，一共演出了五十多個劇目，歷時一個半月，得到了很大的成功。

　　這次會演解決了兩個大問題：首先，通過會演，組成了一支包括編劇、導演、演員、音樂工作者和舞臺美術工作者在內的有相當戰鬥力的演革命現代戲的隊伍。過去我們想演革命現代戲，但總是擔心能不能演好，特別是感到有些劇種，表現現代生活可能會有更多的困難。還有些老演員，長期以來只是演傳統戲，究竟能否演好革命現代戲也信心不足。但事實證明，所有劇種和老演員、新演員，都能演革命現代戲，而且絕大多數演得很好。如同我們的軍隊打仗一樣，有了勇氣，有了信心，就一切都好辦了。其次，通過這次會演，我們有了一批自己創作的革命現代劇目，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好的或者比較好的，比較差的和差的只是少數。這是一個很大的成績，對中南地區演好革命現代戲具有決定性的作用。今後，我們的革命現代戲的劇目，還是要以自己創作為主，移植為輔；大家要把立腳點放在「自力更生」上面，同時要積極地把全國和外區的優秀劇目移植過來。我們要有志氣拿出越來越多、越來越好的革命現代劇目，豐富我們的戲劇藝術。只要我們堅持這樣的方針，扎扎實實地幹下去，革命現代戲的基礎就越來越雄厚了。

　　更多地塑造社會主義英雄人物形象

　　革命的戲劇，應當根據實際生活創造出各種各樣的英雄人物形象來，幫助群眾提高政治覺悟，激發革命熱情，以推動歷史前進。沒有成功的人物形象，就沒有成功的戲劇。塑造社會主義英雄人物的光輝形象，這是革命現代戲的靈魂，也是能否演好革命現代戲的關鍵。我們的時代是人民當家作主的時代，是英雄人物輩出的時代。革命現代戲應當責無旁貸地反映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各個戰線的鬥爭，塑造出各種各樣的光輝的社會主義英雄人物形象來，這次會演在這方面已有了極為良好的開端。

　　我們戲劇藝術工作者是擔負著用社會主義思想教育人民群眾的責任的，但是在教育工農兵的任務之前，先有一個熟悉工農兵和學習工農兵的任務。我們戲劇藝術工作者和其他文藝工作者一樣，要重視思想感情的改造，使自己的思想感情和工農兵大眾的思想感情打成一片；要在深入生活的過程中熟悉自己所要表現的人物，積累創作的材料。毛主席在二十三年前就教導我們：「中國的革命的文學家藝術家，有出息的文學家藝術家，必須到群眾中去，必須長期地無條件地全心全意地到工農兵群眾中去，到火熱的鬥爭中去，到唯一的最廣大最豐富的源泉中去，觀察、體驗、研究、分析一切人，一切階級，一切群眾，一切生動的生活形式和鬥爭形式，一切文學和藝術的原始材料，然後才有可能進入創作過程。」為了編好演好革命現代戲，為了塑造社會主義英雄人物形象，我們一定要按照毛主席的指示，深入工農兵，熟悉工農兵，學習工農兵。

　　要成功地塑造英雄形象，在創作過程中一定要解放思想。要大膽地揭露矛盾，展開矛盾和解決矛盾。沒有矛盾，就沒有戲。世界是充滿著矛盾的。我們的戲劇大膽地揭露矛盾，展開矛盾和解決矛盾，就是運用唯物辯證法的觀點，通過生動的藝術形象和戲劇語言，客觀地反映在社會矛盾中前進的社會現實生活。

　　那末，革命現代戲應當以反映什麼樣的矛盾為主呢？我認為，在現階段，應當把反映人民內部矛盾的任務，擺到最重要的位置上來。目前在我們戲劇創作中，還存在著不敢大膽揭露矛盾的現象，在這方面還存在著不少框框，思想不夠解放。有的劇目所以顯得比較平淡，缺少波瀾，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揭露矛盾不深；這樣一來，也就沒有戲劇衝突了，沒有戲了，缺乏激動人心的感染力量了。害怕接觸矛盾，或者只是一般地揭露了矛盾，卻沒有進一步展開矛盾和解決矛盾，戲劇中的人物就不可能在矛盾衝突中顯示其鮮明的性格。英雄人物的形象就無法樹立起來。事實證明，凡是好戲，都是敢於大膽接觸矛盾的，都是對現實生活中的矛盾揭露、展開和解決得好的。「疾風知勁草」，只有通過描寫矛盾和鬥爭，才能樹立起真正的英雄人物來，才能使無產階級思想大放光芒。

　　要做到解放思想，大膽反映人民內部矛盾，需要從兩方面來解決：一方面，創作人員要有正確的立場，要有高度的政治責任感，要通過戲劇武器，大力歌頌新生事物、歌頌社會主義英雄人物。同時有力地鞭撻那些腐朽和落後的東西。這也就是說，作者應當具有為黨的事業忠心耿耿的精神，無所畏懼，不要一味追求「保險」，把保險係數打得大大的。一個人怎麼能夠整天關在保險櫃裡過日子呢！另一方面，領導上要學習廣西區黨委對待話劇《朝陽》的創作那樣，給創作人員以正確的支持和領導。話劇《朝陽》所以能夠比較深刻地揭示矛盾，塑造出林恒那樣的英雄人物形象，絕不是偶然的。

　　為了進一步解決好關於正確反映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還有幾個問題，需要講清楚：

　　第一，什麼是歪曲工農兵形象？

　　現在有一種誤解，以為一講勞動人民的缺點就是醜化勞動人民，就是「暴露人民」，就是歪曲工農兵形象。因而在創作過程中表現縮手縮腳，前怕狼後怕虎，生怕犯方向性的錯誤。這種想法是不對的。只要你是熱愛工農兵的，是真正站在無產階級的立場上，又是以塑造英雄人物為主，服從於表現正確主題思想的需要，用保護人民、教育人民的滿腔熱情來說話，那末，寫人民的缺點，進行批評教育，提高他們，不但可以允許，而且是社會主義戲劇的職責。勞動人民身上沾染了某種不正確的思想，存在著一些缺點錯誤，是很自然的，不如此反而是不可思議的。要是每個人都是十全十美的，不需要教育，不需要提高，哪還有什麼戲可寫呢？問題在於站在什麼立場、採取什麼觀點、為了什麼目的去寫勞動人民的缺點。這個問題解決好了，就決不會醜化勞動人民，相反可以襯托英雄人物形象，使之更加高大，更加光采照人，大大地增加戲劇的教育效果。

　　要把「揭露」和「暴露」嚴格區別開來。我們說革命現代戲要大膽地揭露矛盾，也可以寫勞動人民的缺點錯誤，這絕不是什麼「暴露人民」。毛主席講得很清楚：「對於革命的文藝家，暴露的對象，只能是侵略者、剝削者、壓迫者及其在人民中所遺留的惡劣影響，而不能是人民大眾。人民大眾也是有缺點的。這些缺點應當用人民內部的批評和自我批評來克服，而進行這種批評和自我批評也是文藝的最重要任務之一。但這不應該說是什麼『暴露人民』。對於人民，基本上是一個教育和提高他們的問題」。

　　第二，什麼叫方向性問題？

　　在革命現代劇目的創作中，只要是對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能起促進作用，能夠成為「團結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消滅敵人的有力的武器」，「使人民群眾驚醒起來，感奮起來，推動人民群眾走向團結和鬥爭，實行改造自己的環境」的，就是具有正確方向的作品。這次會演的所有劇目，我看都是符合這個要求的。其中有個別劇目是有缺點的，應該繼續修改，但不是什麼方向性問題。例如豫劇《打牌坊》，曾經引起很大的爭論，有人說它不符合社會主義的創作方向，是歪曲了貧農的形象。我們認為，不能這樣講。貧農下中農是社會主義的最積極最可靠的擁護者，這是沒有疑問的。年老一代的貧農下中農，受的苦最深，又有土改的階級鬥爭經驗，很好；但是他們也確實受封建思想的影響比較深，存在著這樣或那樣的落後意識。象《打牌坊》中所講的續家譜，曾經是大量存在的現象，現在被打下去了，是不是從思想上根本解決了呢？沒有。迷信思想，貧農下中農也有。解決這方面的問題，要通過教育。而《打牌坊》在破除封建宗法思想和迷信思想方面，比我們對農民作報告的力量還要大。《打牌坊》的作者還是從愛護的心理出發，批評老貧農劉保太的封建宗法思想的，而不是醜化貧農下中農。在革命現代戲的創作中，存在著這樣那樣的缺點，是難免的，因為這件事也是新生事物，我們應當採取善意的態度，不斷幫助其提高；隨便扣帽子，什麼都是方向性問題，這不是實事求是的科學態度，是不利於創作的繁榮的。當然，誰也不能保險今後不出一個有方向性錯誤的劇目，不能保險沒有人借創作革命現代戲之名實行「走私」。如果有這種情況，也用不著害怕。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總之，我們要鼓勵創作，要熱情幫助戲劇藝術工作者編好演好革命現代戲，而不要隨便扣以「方向性錯誤」的帽子，束縛他們的手腳。

　　第三，什麼叫才子佳人戲？

　　革命現代戲要用工農兵的英雄形象代替帝王將相、才子佳人，這是沒有問題的。可是，有人把這次會演中的個別劇目說成是新的「才子佳人」戲，這就需要認真弄清楚了。象湖南花鼓戲《補鍋》，本來是很好的戲，怎麼能說是新的「才子佳人」戲呢？世界上有男的，有女的，就會有戀愛，正大光明的戀愛為什麼不可以？兩個高中學生，一同響應黨的號召回鄉參加勞動，志趣相同，互相愛慕，那是很自然的；而且她愛的是向來不被人重視的補鍋匠，這齣戲提倡這種革命的愛、階級的愛，我贊成。所謂「才子佳人」，是屬剝削階級的人物，是寄生蟲。「才子」，就是過去所謂的紈袴子弟，他們遊手好閒，不勞而獲，油頭粉面，醉生夢死，腐化墮落，尋花問柳，吟風弄月，無病呻吟；「佳人」就是過去所謂的名門閨秀，他們無所事事，專講享受，梳妝打扮，塗脂抹粉，搔首弄姿，多愁善感，弱不禁風。所以，就是在封建社會，除了這些最可憐的寄生蟲，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戴上「才子」「佳人」的帽子的。象諸葛亮，初出茅廬時年紀並不大，而且很有才華，但他是一個封建社會的政治家，不屬我們反對的那種「才子」，又如文天祥，是個狀元，但他是宋末的民族英雄，也不能叫「才子」；花木蘭，梁紅玉，都是有才氣的女子，都不屬我們反對的那種「佳人」。而《補鍋》中兩個生活在社會主義時代、受党的陽光雨露培養、高中畢業後下鄉補鍋和種田、全心全意建設社會主義農村的青年，怎麼可以叫什麼「才子佳人」呢？還有的人講，那個小姑娘的表演動作「不夠莊重，有點色情味道」，我看這個批評不恰當。相反，我認為，她把角色演得天真活潑，有青春的活力，非常可愛。這個戲在湖南演了兩千多場，很受群眾歡迎，這次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叫好，難道這些人都有資產階級腐化墮落的思想嗎？如果《補鍋》就是新才子佳人戲，那革命現代戲裡就只好表現老頭子、老太太了，所有的人物都得道貌岸然，臉孔繃得緊緊的了。這難道是合理的嗎？

　　第四，什麼叫毒草？

　　曾經有人認為這次會演的一些劇目是「毒草」，這意見對不對呢？不對。當然，不能說這次會演的劇目一點缺點也沒有；但缺點是缺點，不應當把缺點說成毒草。如果是毒草，那就是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問題了。這個原則界限是不能混淆的。我們共產黨人是徹底的唯物主義者，是按照客觀真理辦事的，是無所畏懼的。所以，大家要拿出勇氣，創作出更多更好的革命現代劇目來。有人還擔心今後舞臺上會不會出現毒草，我看出現毒草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因為還存在階級鬥爭嘛！但是過多的擔心是不必要的。出一兩棵毒草，有什麼了不起呢？我們對待毒草的態度應當是，第一反對，第二不怕。

　　第五，什麼叫中間人物？

　　在塑造英雄人物方面，碰到了一個如何寫落後人物或者介乎先進和落後之間的人物的問題。我們說，從對我們的社會各階級的階級分析來看，從廣大人民的政治態度來看，絕大多數的人是要求革命的，是擁護社會主義的。但從一定時期的思想覺悟程度來看，「兩頭小中間大」的情況仍然是存在的。即先進的和落後的都是少數。中間狀態的則占大多數。這種暫時處於中間狀態的人物，是客觀存在的事實，當然是可以寫的。這次會演的許多劇目，都寫了有這樣或那樣缺點錯誤的人物，許多劇目寫了處於中間狀態的人物，可是它們更多地塑造了英雄人物的光輝形象，英雄人物是舞臺的中心角色，他們的英雄事蹟和模範行動，有力地教育了處在中間狀態的人物。這也就是我們一貫所主張的，通過先進，帶動中間，幫助落後，共同前進的方針。當然，我們並不是說處於中間狀態的人物一概不能成為一齣戲的主角。有一些劇目把中間狀態的人物列為主角，也是可以的；重要的是作者對這種人採取什麼態度，是同情和讚揚他，還是批評和教育他，把他教育改造過來。

　　關於戲曲傳統的繼承和革新

　　要編好演好革命現代戲，還必須重視戲曲傳統的繼承和革新問題。各個劇種都有其自己的特色，有其傳統的唱腔和表演程式。演革命現代戲，應當善於繼承傳統，使它為我所用，這樣就可以做到保持各個劇種的原有特色。京劇還是要姓「京」，豫劇還是要姓「豫」，漢劇還是要姓「漢」，湘劇還是要姓「湘」，粵劇還是要姓「粵」，桂劇還是要姓「桂」……。各個劇種都擁有自己的觀眾，如果把特色搞掉了，觀眾是通不過的。當然，世界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演革命現代戲如果原封不動地照搬原有的一套表演手法，那也不行。舊戲中的靡靡之音，低級趣味等，必須堅決拋棄；有些表演程式，象水袖、蘭花指，在表現現代人物時也應當有所創新。這就是「推陳出新」的方針。我們這次會演，在這方面也有不少經驗。食古不化和亂改一氣，都是不對的，兩者都要反對。為了把革命現代戲演好，老演員在表演中要有意識地多吸取新的生活養料，敢於打破妨礙演好革命現代戲的舊框框；新演員要刻苦地練好基本功，多向老演員學習傳統唱腔和表演程式。一齣戲的成敗，劇本好壞當然是最重要的關鍵，但是演員表演得好不好，同樣是極關重要的；有好劇本，加上有好演員，可以相得益彰。光是劇本好，演員表演得很差，就會使劇本大為遜色。不好的劇本會糟蹋好演員；拙劣的演員同樣會糟蹋好劇本。現在有些演員對於藝術表演還缺乏一絲不苟的嚴肅認真態度。我們的革命現代戲應該是最嚴肅的藝術活動，希望大家繼續努力，在戲曲傳統的繼承和革新方面摸索出比較完整的經驗來，使革命現代戲的藝術表演能夠做到精益求精，精雕細刻。

　　必須重視小戲和短戲的意義和作用

　　小戲和短戲是輕武器，輕便靈活，反映現實快，創作和演出比較容易，很適合於到農村演出，必須予以足夠的重視。我們要佔領農村舞臺，主要就是靠小戲和短戲。這次會演的劇目中，小戲和短戲占了一半，並且大都是經過多次錘煉的優秀劇目。這是革命現代戲的一筆寶貴財富，應當廣為移植。從這批劇目來看，多數都是表揚好人好事、諷刺落後事物的，是一種新的喜劇形式。這對於反映農村生活，解決人民內部矛盾，是很好的手段。但是，要編好演好小戲短戲並不是容易的事。如果編導和演員沒有深厚的生活根底和過硬的表演技巧，是難以使這種形式短小的劇目，做到寓意深刻，妙趣橫生的。所以，多編多演小戲短戲，又是訓練編導和訓練演員的重要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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