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瞿秋白 > 中國革命中之爭論問題 | 上頁 下頁
(二)反革命的官僚買辦地主階級


  現時革命已到總攻擊的時機,對於帝國主義、軍閥、官僚買辦地主階級之策略,當然采猛攻的陣勢。帝國主義的列強固然內部有許多衝突,可以隨時利用,但是現在的革命階級中,只有反對一切帝國主義的猛烈的宣傳,可以破壞他們的聯合戰線,因為他們在華利益的分量不同,利權較少的一受攻擊便要讓步,不願代英日受過。如果宣傳上隱蔽避免「較好的」帝國主義,那就完全是資產階級的策略。如果甚至於像上海二月政治總同盟罷工時,簡直暫時放棄反英帝國主義的口號,那真不成話說了。或者說:「先反對李寶章[117],再反對帝國主義,分作兩階段」,那麼,這不知道和國民黨右派之「先除國賊再圖富強然後對外」又有多大分別?殊不知道要徵調全體民眾反對李寶章,非有反帝國主義的目標不可。中國小資產階級的特性,正在於「民族主義的愛國運動」而來的,「民權」卻不敢要了。國民政府固然可以運用外交政策離間列強,然而這也並不是優待某一帝國主義,而仍舊是打擊帝國主義一切特權的戰略。至於徵調民眾革命行動的口號,卻無論如何不可以放棄的。現時中國革命必須對帝國主義猛攻,利用列強衝突,而得步進步的收回租界海關……。絲毫不要怕「過分」了。即使外交政策上說:國民政府不準備以有組織的軍隊奪回租界,那亦是指明列強應當揀擇:究竟願意立即承認國民政府,與之談判而「和平」交還租界呢,還是武裝示威逼得民眾非以「暴力」收回租界不可?對於官僚買辦階級,當然是和對於帝國主義一樣的策略,應當沒收他們的財產、田地、銀行存款、公司股票……總之,嚴厲的革命獨裁,這亦並不一定要有「民眾的德謨克拉西的」[118]形式的,甚麼法律手續等等。這一洋奴階級,或者有人以為他亦會跑到「革命黨」來,彭述之曾經說北伐到北京時,甚麼交通系等也會進國民黨。我說:不會的!何以故呢?因為只有國民政府採取了彭述之主義的政策,只利用他們內部的衝突,而不下總攻擊,就是依民族資產階級的政策而力求與某部分買辦階級妥協,那時,這一「階級」亦許真會加入「革命」,不但加入革命,他們並且不像彭述之主義派那樣客氣,還要「包辦」國民政府呢(將要有他們的三月二十日)。除此之外,革命對於他們是閉關的。對於地主土豪階級,亦應當用同樣的政策。地主土豪階級現在已經大致變成官僚買辦大地主的附庸。不過其中帶有地方色彩的一派,或者商業化的程度較淺,或者當地農民還沒有劇烈的鬥爭,那麼,這一派人在經濟上是落後的中等商業資本的代表;他們和帝國主義的聯繫比較的淺些,甚至於有小買辦向洋大人督辦督理多爭些賞錢的氣概,所以在政治上實在是民族資產階級之最右翼。因此,如江蘇的半研究系的士紳,也會一半贊成革命,以地方自治保境安民及對南北戰爭中立為政綱(四川、雲貴亦是如此)。可是,等到革命稍稍往前一點,他們便反動了。對於這一派人,美國帝國主義暫時所想利用的這一班人,沒有多大客氣的必要。固然,去年北伐剛剛開始和尚未開始之前,北部中國處於革命伏流昂進之時(三月十八日之反赤屠殺後[119]),革命党的職任是:一方面,督促革命略見頓挫的南方(三月二十日之南方),從速北伐,以開展革命基礎,而在群眾參加鬥爭之過程中,與民族資產階級爭領導權;別方面,是在北方「往各階級去」,征取小資產階級革命化的群眾;所以要切實執行「地方實際問題」的運動,借此暴露民族資產階級中最右翼的罪惡;同時,就反對當地小軍閥的助吳反赤,以地方實際要求,如抗稅廢捐等的運動,騷亂這些大小軍閥的後防。所以當時「地方自治」的口號,是有些革命意義的,因為他和北伐的戰略是相應的(尤其是在江浙北方)。然而當時江浙的運動雖做而不得力,北方的,簡直是怠工。至於現在——去年十一月武漢、江西都已經被北伐軍取得之後,形勢便大不同了。當初做「地方運動」的目的,本在於暴露民族資產階級右翼的罪惡,那麼,現在必須更進一步急轉直下的改變政策,一直到指出最左翼的民族資產階級的妥協,指出保境安民的不可能,指出要保境便必須先戰爭,推翻軍閥統治,響應北伐軍,而建立平民政權。事實上江浙區卻想組織資產階級的「民治氣象」的市政府(含有地方自治的性質),以抵制北伐軍來後的「軍治氣象」。所以一九二六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上海第一次暴動[120],不號召群眾參加鬥爭,而只做軍事投機。

  [117]李寶章,軍閥孫傳芳部混成旅旅長,當時任駐滬各軍總指揮兼淞滬防守司令,是鎮壓上海工人第一、二次武裝起義的劊子手。

  [118]德謨克拉西,是英文democracy的音譯,意即民主。

  [119]三月十八日之反赤屠殺,即1926年的「三一八」慘案。

  [120]指上海工人為迎接北伐軍進攻上海而舉行的第一次武裝起義。這次起義的確切日期是10月24日。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