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產階級之哲學——唯物論五唯物論的歷史觀(4)

五唯物論的歷史觀(4)

　　二十四、馬克思之社會改造論

　　總之，馬克思說：「凡是一個社會組織，當其中的一切生產力尚有餘地可以發展之前，是不會顛覆的；而更新的更高等的生產關係，當其本身上的物質的成立條件尚未在舊社會的胚胎裡成熟以前，也決不會出現的。所以人類所提出的問題，常限於當時可以解決的問題。何以故呢？因為仔細的考察起來，便會曉得：一切問題必定等到解決他的必需的物質條件已經具備，——或者至少這些條件已在生成的過程中，——然後才會發生。」

　　二十五、凡能為歷史之工具者方能為造時勢之英雄

　　讀過馬克思這幾句話之後，自然就很容易解答個人在歷史中的作用問題，所謂「英雄造時勢」的問題。如果有能力的個人，起來擔任實行歷史過程中自然流露出來的職任，和當時生產力及經濟關係之發展是相當的職任；那麼，這個人的事業一定是有成效的，一定在歷史上有積極的結果的。在這種情形之中，這個英雄並非創造者，而是歷史進步的工具。如果有些人要想起來反對新發展的歷史力量，他們便只會得著消極的結果。再則，如果有些人要想變更歷史的公律，妄想擔負不能勝任的職任，並非當時經濟條件所容許的職任；那麼，這種人便是「歷史上的董吉訶德」（Don Quixte），是可笑的武士道，硬要和風磨車開戰的傻子(7)。

　　二十六、唯物史觀的有定論並非宗教式的宿命論

　　馬克思主義或歷史唯物論的反對者，往往說馬克思主義是宿命論（fatalism），就是盲目的服從歷史上的命運氣數，認為人的意志絲毫不能變動這種氣運的。這些批評家說，如果馬克思主義又來號召行動及鬥爭，那就是理論上的不徹底，自相矛盾，因為照馬克思的理論：個人英雄只是歷史的產物，只是盲目的歷史力量的玩物。

　　這種論調，簡直是絲毫不懂得歷史唯物論。自然，人是歷史的產物。人的一切觀點、概念、願望，甚至於他的幻想，都受環境的支配，都反映著他所處的經濟的及階級的關係，反映著他從小所得的感想。然而同時歷史並非超於人之外的過程。歷史是人所做出來的。人與人之間的互相鬥爭，人與人之間的利益、願望、意志互相衝突交錯，於是形成一個均勢，使歷史的變動順著這個均勢的道路進行。

　　固然，在這各種利益互相鬥爭之中，在這各種意志願望互相衝突之中，各個個人差不多永久沒有能力改變那個均勢，改變歷史的道路。各個人所定的目的，大半都被實際生活所掃蕩；實際生活的道路是自然的過程，是潮流似的，不可阻遏的。這正因為社會生活是由於無數的各個的利己主義，各有各的利益，各有各的目的，互相衝突矛盾而形成的。

　　二十七、歷史雖系人造的事實卻是潮流性的過程，並非人的意識所能任意支配的

　　馬克思說：各人走進社會生活的時候，已經有了現成的，不受他們意志支配的生產關係在那裡等著他們呢；這些生產關係是他們「背後」的某種力量所造成的，所以不能由他們自己來作主。這句話是對的。譬如資本主義社會之中，農民運著五穀到市場上去，忽然聽見穀價大跌；農民遇著這類的事，只能當他是天災一樣，譬仿是水旱荒歉：他不知道自己不幸的原因，卻在很遠的地方，例如美洲方面技術進步了，因此能夠突然間將極大數量的穀物運到歐洲來，弄得穀價大跌。農民只知道因為這個「奇怪的」現象，弄得穀價低落，使他個人的勤苦的勞動，差不多完全枉費了。

　　所以在歷史之中，各個人只能偶然的猜測到他的前途，摸索到歷史的脈搏，然後使自己的行動去和歷史的總過程相符合，——這是極少的例外。這才是真正的概念，或是天才的無意識預覺。至於一般的來講，往往極有才幹的人，總要遇見許多失敗和失望。許多革命家也時常遇見這種情形；許多幻想的烏托邦的思想家更是如此。很粗魯的，潮流似的歷史過程，往往打破他們的種種計謀，種種幻想和計劃。

　　二十八、但是歷史的客觀公律發見之後便可以定出將來進展的道路和努力的方法

　　通常個人的志願和理想，不能和現實的社會生活及其公律相符合。凡是這種情形，卻只能在我們不知道社會公律的時候有。如果我們看著歷史是偶然的種種式式的時勢和事實，亂七八糟匯合在一起而湊成的東西，或者是什麼各個的「偉人」所創造的東西；那麼，自然覺得人的理想和社會的事實總是不相符合的。至於馬克思、昂格斯的學說發明之後，我們已經知道社會的內部公律，知道管束歷史過程的經濟公律；我們便能夠規定出這一過程之將來發展的趨向，預言將來局勢的大概；到了這個時候，個人在歷史中的作用，思想上引導群眾的作用，便非常光大了。

　　人類生活之中，這要算是第一次找著了自己歷史的公律，自己發展的公律。人類本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可是既然知道了自然公律，人便從自然界之奴隸一變而為自然界之主人，學會了使自然界服從自己的目的，使自然界替自己服務。關於社會公律也是如此。人既然知道了管束歷史過程的社會公律，人便開始自覺的努力，使這一過程來適應自己的目的。

　　二十九、唯物史觀因此而成為無產階級解放人類的思想工具

　　但是，這件事只有當時擔負歷史進步的階級能夠做。凡是能夠擔負歷史進步的重任之階級，必須要實行世界上空前的社會改造：推翻剝削的鬥爭的社會，而造成親愛的勞動的社會，這一階級便是無產階級。所以只有無產階級的領袖和思想家，才能夠發見歷史唯物論的理論，——這是被壓迫階級力爭解放自己並解放人類於一切剝削一切奴隸制度之下的鬥爭裡之強有力的精神上的工具。

　　三十、最高共產制度實現之後人類意識方能開始支配歷史

　　等到這一解放成為事實，資本主義社會已被推翻，生產的無政府狀態已經消滅，不再無謂的浪費世界上的種種資料及力量，沒有人與人之間互相爭奪的鬥爭，——那時的社會便成為社會主義的了，生產與消費完全社會化，都有一定的規劃和組織；那時的人，才成為自己歷史的真正創造者呢。昂格斯說，到了那時，「歷史的序幕才算終結」，然後開始人類歷史的正文，才有新生活的各種形式之自由的理智的創造。

　　【注】

　　(7)西班牙著名的文學家謝爾凡蒂（Servantes，1547—1616）[54]，著了一部小說《董吉訶德》；董吉訶德是這部小說裡主人公的姓名，——他在中世紀武士道已經衰落的時期，硬要裝著武士道的神氣，自充俠士，處處鬧笑話。這部小說在歐洲仿佛中國的《水滸》和《三國演義》一樣通行；所以通常稱自充好漢的傻子為董吉訶德，——好比我們中國人稱性情暴躁的人是張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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