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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產主義之于勞工運動


  共產主義之于勞工運動(節譯)(1)

  俄國 洛若夫斯基

  譯者按:洛若夫斯基(Lozovsky)[1]是莫斯科之赤色職工國際的委員長,此篇為其在共產國際第四次世界大會上(一九二二年十一月)討論職工運動時之報告,詳論共產主義者對於勞工問題之職任。至於共產國際與赤色職工國際之關係及其組織上的區別,讀者可以參看本期所載《世界社會運動中共產主義派之發展史》[2]。

  共產國際本以反對改良主義派的一切現象為職志,而現代的職工聯合會恰好是改良主義派的巢穴;所以共產國際進行的第一步,就不能不與工會中之改良派相衝突。因此,共產國際最初即已明定其對待現時改良派工會及其首領之態度。共產國際第二次世界大會[3]已定出共產派在勞工運動中的方針——力除「工會分裂論」之謬見,當時有一部分共產黨,因為不瞭解共產主義的政策之根本職任,只知道性急,所以有此等主張。第三次世界大會[4]又曾加以討論。

  現代的職工聯合會,已成世界資產階級最後的避禍地,世界資本主義的統治反得以此為根據。第三次大會對於這一問題曾有很詳盡的議案,論及世界職工運動中之最重要的各種問題;尤其特別注重的就是必須以「征取職工聯合會」的政策為根據,努力與改良派奮鬥。最近一九二二年初,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之「擴大的」全體大會上——其時已發見世界職工運動中新生一派,主張取消共產派單獨組織的赤色職工國際,雖然他們的理想甚高,其實是弱點之暴露,是不善於組織鍛煉自己的能力以與改良派爭之結果,所以又曾在此大會之上明定方針,竭力矯正此派之錯誤。

  此次第四次大會應當更進一步。職工聯合會中共產派的運動之大致的方針,已經確定。我們現在要立更具體的辦法,世界階級鬥爭實踐上的經驗,足以發生種種問題,都應當更為規劃。欲論這些問題,必先一述現時的環境,我們共產派力求工會之「革命化」,不得不一視此種運動進行時之場合。

  只要稍一留意世界的職工運動,就可以知道他現時正在危機之際。此種危機,一方面是為「資本之大進攻」所引起,別方面亦因現時職工運動之領袖者理論上實踐上的窮窘。資本家之進攻態度,至一九二〇年之末而明顯;他們的行動卻帶有預為規劃組織的性質,他們的目的,在於減輕生產之成本,而以跌低工力的價值為手段。歐戰[5]所引起的種種困難問題,資產階級想以剝削工人階級為手段來解決他們。並且經濟的危機愈險惡,資產階級進攻的策略愈狠毒,因為資產階級在戰時營利積蓄已成習慣,所以現在他不論在何種狀況之中,都想得如此之厚利呢。資本進攻的形式,在金融狀況好的國家內與在金融狀況壞的國家內,很有不同;然而總括而論,八小時工作制已受侵犯;工資亦已大大跌落,到處如出一轍;甚至於根本反對工會之存在的傾向已露(如美國之所謂「工場公開」「Open Shop」)。除純粹經濟上的進攻外,近兩年來資產階級更到處組織特別團體,專以消滅工會,殺害工會首領為事。在意大利此種現象最著,意大利之共產主義運動之受禍先於其他西歐各國,而勞工組織之被消滅亦然。意大利之「法塞派」以及各國與之相類的運動,正可稱之為「預行的」反革命,意大利工人尚未得社會革命之利,已受反革命之害。此種各方並進的資本進攻,卻只遇著工會首領方面很薄弱的抗拒。亞摩斯德丹派(黃色職工國際)[6]以前處處宣傳他們爭得的勞工運動之勝利,頌揚萬國聯盟及國際勞動局[7]之盛德;等到資本進攻之趨勢發現,他們竟持「靜待」的態度,至今不曾有一次自動建議進行鬥爭之事,除非是受工人群眾的督促,才勉強前進一步,最近的英國之企業家同盟罷雇,英國之煤礦罷工,法國之五金工人運動,及德國、意大利之罷工中,都足以證明此種現象。這些改良派工會領袖到處取消極的態度,而且還只想快快和平了結,破壞工人階級的鬥爭,散亂他們的組織,灰他們的心。工會領袖既然如此公然表示他們不願領導工人鬥爭的態度,工人自然失望,而退出工會。一九二一年至一九二二年以來,工會會員數不但沒有增加,反而日就減少。工人出會,工會縮小,反對資本進攻的能力更弱。一九二〇年法國的勞動總同盟(C. G.T.)[8]有二百萬人以上,現在分成兩個團體,總共尚且不過六十萬人。意大利工會會員從二百萬跌到七十萬。英國工會人數減少了一百三十萬。美國——一百五十萬。捷克斯拉夫[9]、瑞典、挪威、荷蘭、丹麥等亦是如此。只有德國、奧國還能照舊,卻也不是因為德奧工會領袖特別的有革命精神,而是因為德奧無產階級所處地位格外可慘,再則這兩國的工人向來有組織。工會人數的減少還不算,而且工會中空氣也一天一天的壞,大家都像不敢自信似的,自己的力量都不肯信。亞摩斯德丹派當時興高采烈的聲言,國際勞動局可行「大改良政策」,現在都成了啞巴。真正是「花落火盡」,他們現在已經不信自己所創造出來的組織,能有什麼創偉大的建設,雖然他們仍舊參與那國際勞動局及萬國聯盟,這不過因為他們已經牽纏住這兩個「頂頂好的」機關,舍離不得而已;比如囚犯上了手銬腳鐐,還有什麼法想,只好帶著他,「同歸於盡」。他們不能捨棄「階級協作」,因為他們的一切行為,都是根據這一原則。不但如此,這種「階級協作」來得更親密,因為工會與資產階級間的決裂,不但是資產階級的末日,而且亦是這班亞摩斯德丹派的末日。(威爾遜[10]的政策真妙!)

  亞摩斯德丹派對於資本的進攻不肯盡力抗拒,看來非常之膽小,非常之消極;然而他們對待革命派的工人,卻非常之勇敢,非常之積極。從共產國際之第三次大會至第四次大會的期間,到處都有反對工人中之革命派的運動。亞摩斯德丹派很怕自己在工會中變成少數,所以他們寧可及早分裂工會,免得工會的指導權落於共產派之手。亞摩斯德丹派的口號是如此,此種口號本是他們的本色,非此也不能救資本主義於危亡。法國的亞摩斯德丹派居然能分裂工會運動,現在已有兩個勞動同盟。捷克斯拉夫工會中共產派勢力發展,漸有侵犯改良派首領的趨勢;這班亞摩斯德丹派又學著法國的辦法,實行分裂。西班牙之「勞工總會」看見共產派及工團派漸占多數,竟忍心把最大的礦工工會分裂。德國的建築工會、鐵路工會、運輸工會都用盡手段驅逐共產派,開除共產派的選舉人,或者不承認他們選出來的候補人,以此隔離革命的領袖與革命的群眾。德國工會的改良派,處處設法實行這種政策,驅逐最有戰鬥力的分子。「德國職工聯合總會」的機關報上,竟有一論文題作《自左而至的仇敵》,說道:「要工會強盛,非肅清內部不可。」亞摩斯德丹派如今用「趕出會去」做他們的口號,而節節實行。共產派愈盛,群眾革命心理愈強,他們想分裂工會的意思也愈明顯,因為他們不要有革命的工會。他們寧可要天主教派的工會、黃色的工會,而不要革命的。這種事實非常之多,指不勝指。譬如德國改良派的礦工會,很願意的和天主教派的工會及波蘭人之國家主義派的工會結合協約,而始終不肯接近「智力體力工作者之聯會」,說他的分子是無組織的。這一「聯會」本是革命的組織,共產派所指導的,而改良派的首領竟極力排斥他。雖然,亞摩斯德丹派的手段,本不限於一國之內。最近亞摩斯德丹國際在羅馬開大會時,他們與各業工人之國際書記部代表行聯席會議,又重新聲言革命的工會不得加入此等國際書記部。他們真勇敢,真有決斷的很,絲毫不肯放鬆的——亞摩斯德丹派對待革命派的工會,向來是有決斷的!最近一年中各業國際職工聯合開除俄國的工人,或簡直不容納他們:如五金工人,礦工,木工,建築工,紡織工,農場工人,郵電工人,運輸工人等。形式上說是因為他們既在全俄職工總會中又屬￿赤色職工國際,其實是因為他們行過革命,現在是勞農俄國及其無產階級獨裁制的基礎,有共產主義的精神。這些各業的國際書記部,屬￿亞摩斯德丹國際,寧可歡迎反革命的工會,而革命的工會決不肯容納,唯恐破壞了他們的「和平生活」。

  此種排斥革命工會的現象,究竟是什麼意思?從根本上說來,這實在就是資本進攻的反映。亞摩斯德丹派既立于資本家的一方面,他們自然盡其所有能力以摧殘國際的工人運動。現代工人運動的首領看得非常之明瞭,他們知道若是保存工人運動的統一,雖然進化得未必很快,然而始終必有向左的趨勢,若是共產主義派取得工會之大多數,那時不但資產階級失敗,改良派也要沒有存身之地了。所以他們故意引起分裂,故意實行開除政策。他們要使工人階級的能力單弱,要破壞組織,要工人墮落,至於不能爭取政權為止,至於不能享有管理生產及交易之權為止。他們真算是盡力設法救現代的「文明」呵!

  亞摩斯德丹派反對共產派卻還不是孤軍獨戰呢,還有無政府派幫著他們。最近兩年無政府派反對共產派格外利害。從一九二〇年起,這種現象,一天一天的激急,直到現時,無政府派的態度已與改良派絲毫無異,固然不錯,無政府派自己說的宗旨與改良派相異,其實此等政治行動,內容絕無不同:無政府派竭力限制共產派在工會中的運動,加以誣衊,並且甚至於否認共產派有在工會中運動的權利。如美國的「世界工業工人會」(I.W. W.)[11],意大利的工團派聯合會,法國亦有幾個工團派的團體,西班牙的無政府工團派,都有此等行為。他們的口實,總是反對政治運動,而且以職工國際[12]與共產國際及各國共產黨相對待。大家都知道,無政府派看著一切政治、一切政黨、一切國家都是洪水猛獸似的。他們的思想,只有「仙靈的」境界,凡是一種名詞都當他「永久」的「絕對」的看待,也不會分別分別。他們只是一味的籠統的反對一切政治鬥爭,否認共產黨與工會之間的一切關係。此種「天上」的理論,叫做什麼「獨立主義」,一年以來無政府派盡拿著他當標幟,來反對共產國際及赤色職工國際。照他們的意思,要共產黨歸共產黨,工會歸工會,各歸各。無政府派所贊成的各種議案,說來說去都是這一層意思,他們以為「純粹的」職工聯合會格外的有革命精神。

  然而無政府派不僅只與共產派有思想上的爭執。這一年來更有許多事實,足以證明亞摩斯德丹派的圈套也籠絡了無政府派。有幾個無政府派的團體,因為自己會員中有贊成赤色職工國際的,有贊成共產國際與赤色職工國際結密切關係的,就把他們開除了。意大利工團派聯合會中就有這種實例。荷蘭工團派及其他數國亦有此等情形。此種行為都是想使政治運動與職工運動相隔離,想令革命的工會與赤色職工國際相隔離,而自己獨自組織另外的國際。一九二一年十二月曾有一次無政府派的世界會議,當時議決著手運動組織一獨立的革命工團派的新國際;所以這一年來各國無政府派有此等行動。一九二二年六月中居然有些成績,無政府派竟集攏幾個團體的代表。此一新國際的性質,只要一看他們領袖,就可以知道;他們的指導權乃在一班德國的「洛嘉黎派」(Lokkalist)——一種托爾斯泰派,「政治上的素食派」。要問:何以無政府派這樣反對共產國際及赤色職工國際呢?十月革命之後最初一期,無政府派的團體本來都願加入共產國際的。如西班牙之全國勞動同盟及意大利工團派聯合會等,都曾加入。他們何以又退出呢?無政府派之忽起反對共產國際、赤色職工國際及俄國革命,實因於今日世界工人運動之總環境,無政府派的突變,正是反映世界資本及亞摩斯德丹派的突進。無政府派雖然總有革命的口頭禪,然而始終永久是小資產階級的思想家。所以當此資產階級集全力以鎮壓共產派之時,當資產階級國家內一切力量都已聯合而成統一的戰線以對待共產派時,無政府派自然而然同他們取相似的態度。固然不錯,無政府派的攻擊態度,他們自己說是因為赤俄境內的無政府派所處的地位而起的,說是因為他們主義上對待一切國家一切獨裁制而起的。然而說是說,做是做,我們且看無政府派實際上做出來的是什麼事:他們當此共產主義運動最困苦的時候——全副國家機關都要他們擔負,世界資本家都在侵犯他們,舊式的工會以全力反對他們——在這種時機,而無政府派更突然提出反對共產派的黨綱,仿佛是為工會要求獨立。可見無政府派與改良派同列一戰線,而倒向資產階級方面去。反對共產派的戰線,至小資產階級的無政府主義幻想家之參預,而益完成,所以逼得共產派不但要和資產階級奮鬥,而且還要和改良派及無政府派奮鬥。無政府派永久是和改良派聯合的。這亦沒有什麼希奇,他們同是小資產階級的思想代表,「一個銅錢的背和麵」。

  無政府派及革命的工團派格外的喜歡指出工會對待政黨的中立。他們自以為這是革命的工團派之職工運動的特色,不講中立就講獨立,其實是一而二,二而一的。所謂中立主義,就是說職工運動對於一切政黨同著看待——與政治運動絕對脫離。無政府派及無政府工團派一聽到「政治」就嚇得手慌足亂;而並且他們把「政治」和「議會主義」相混,把「政治行為」、「政治鬥爭」和「議會選舉」、「選舉運動」相混。中立主義,一方面是最右的改良派之口號,同時又是無政府派及無政府工團派的口號。美國勞工運動的一個首領美德赤爾著一書,名《有組織的勞動》其中特別明定一種思想,說現代的制度由三種要素而成:一、資本,二、勞動,三、社會。此間所言「社會」究何所指,很不容易解釋;大約是他以為一切自由派的社會改良家——凡是同他常在一起參預各種「會」「社」,討論勞工立法,改善工人狀況的人——就算是「社會」。這一「工會首領」向來抱的態度,怎麼樣的「中立」,怎麼的「獨立」呢?只要看一看他死後的遺產,不多不少,恰好有一百五十萬元美金,那就可以知道了;這多是他當職工運動首領當來的錢,這一中立主義實是職工運動中最惡的資產階級的影響,令無產階級思想上受統治階級的束縛(無產階級必須有自己的政黨,自己的政綱,方有確定的方針,可與治者階級反抗)。

  至於所謂獨立主義,原則上與中立主義同其根據。固然不錯,「獨立論」似乎與中立主義政策相違反。無政府派及無政府工團派之所謂「獨立」理論上乃是說,唯職工運動為獨尊,職工運動處於其他一切勞工運動的形式之上,不但拒絕政黨(無產階級的政黨)之指導,並且否認政黨有存在之權。近一年中各派的無政府工團主義與赤色職工國際之辯論中,最足以見此「獨立論」的意向。法、美、荷蘭、瑞士、意大利之工團派,各有其在勞工運動中之地位,而所發言論卻與各派地位之重要為反比例;他們總是以工會與共產黨相對待,並且說,工會自己獨力可以革命,而得革命勝利之果。共產派其實很可以回答他:「請罷,請你把事實證明此一理論。」我們共產派在現時尤其可以要求工會首領實行革命,只不要僅有宣言。最好的理論,必是有事實可以證實的,共產派理論,不但有俄國革命,而且還有別幾國的革命,足以實證。無政府派及工團派的理論,卻還沒有證據。不但如此,還有「反坐的」證據。俄國革命,無政府派實際的行動,就足以證明他是反對無產階級的,小資產階級的思想。馬黑諾夫(Mahnov)[13]的武裝暴亂,實可見其代表富農階級的私有財產的觀念。因此,我們不但對於反對共產派之「獨立論」抱懷疑的態度,而且以為若是此種理論佔有勢力,對於當地的勞工運動還有很大的危險。總之,分裂政治與經濟為平行的各自獨立的兩部分,實在就是破壞整個的勞工運動。勞工運動本可以有各種不同的現象:因時因地而不同,因環境而不同,因政治狀況而不同,因社會內各種勢力的相互關係而不同——此間鬥爭的方法,或用此而不用彼,或用彼而不用此。但是我們若是絕對分離政治與經濟,尤其是以政治運動與經濟運動相對敵,那麼,簡直是生生劈開原來交融為一的鬥爭過程,簡直是削弱無產階級的力,剛剛把他最能勝敵的機會打消,而敵人卻正很有組織很能聯合呢,這一層是非常明瞭的。資產階級卻不信此等理論——他不令政治與經濟分離,非常之能運用他的各種機關。他的國家政權,文學,科學,藝術,宗教,企業家的經濟機關——凡此一切都打成一片,成整個的機關,來壓迫無產階級的解放運動。俄羅斯共產黨的黨綱說:「政治是經濟現象之集合。」我看這是最明瞭的政治與經濟的關係之定義。共產主義者之視政治運動,乃是工人階級之解放運動,以工人階級與資產階級的全社會相敵對。凡是一種行動,足以激厲此一敵對態度,開闊此一階級矛盾,聯合統一無產階級以求達其自己的目的,確定幾百萬萬群眾之間的關係——這就是政治運動。只有極幼稚的思想,才把政治鬥爭僅僅當作議會行動看待,議會行動不過是無產階級之種種色色的政治行為中之一。以政治與經濟相對待,所謂「獨立主義」,所謂「中立主義」,其實就是無政府派、工團派要想離間共產黨與工會,依賴「非政黨的組織」來反對共產黨罷了。「獨立論」的根本上,實即反對共產主義,不但反對共產黨而已;因為共產主義不能離「時」「空」而實行,不能無一定的組織;要實行共產主義,不能無共產主義之實行者。固然,工人階級的全體就是共產主義之實行者,然而工人群眾既有其「共產主義的本能」,自能結晶其「共產主義的意識」於一定的組織中,就是共產黨。所以持「獨立論」者,以工會與共產黨相敵對,離間兩者之間的關係,不但是反對此共產黨,實即反對共產主義,反對工人階級,反對社會革命。

  無政府工團派於反對「政治」時,因而持工團主義與共產主義相對待。然而什麼是工團主義?「工團主義」Syndicalism之ism語尾(此處先作「制度」解),可以解作職工運動之全體,即一國之中工會的「總和」。如此,則工會組織既已包括所有已組織之工人,若以工團主義與共產主義相對待,實為「無意識」之思想。欲以工會與共產黨相對敵,豈非工會對於共產黨的工人、黨員亦取對敵態度!工團主義必另有意義。誠然,「工團主義」又是勞工運動中,職工聯合會中之一種思想的流派。此種思想之特點,在於專派注重工會,近二十年來工團主義的結晶分化,有種種支派,而主要的理論,在於「以職工運動淩駕乎其他勞工運動形式之上」。工團主義根本上就有無政府派的,反對政黨的,反對政治的傾向。工團主義說,工人階級在工會之中養成其先鋒隊,能經工會而實行其目的。法國共產黨之馬賽大會時,工團派與共產派辯論職工運動的議決案,很足以見此層意思。當時共產黨大會很慎重的表明「共產黨是無產階級的先鋒」的意思,工團派就大大的反對。

  其實工團主義既是工會中之一派,亦想自己定出黨綱來,定出策略來,以及他自己的鬥爭方法,鬥爭形式,求工人群眾集合于階級的行動。共產主義亦有此目的。既是這樣,凡有工團主義的國家內,勞工運動中實是兩種政黨的競爭——一是共產黨,一是工團黨而已。工團派其實也是一種政黨;可是工團派是無政府派的繼承者,看著政黨兩字,是天下最不好的東西,若是聽見這一句話,一定要大跳起來了。此種對於政黨的絕對厭惡,卻亦是由於西歐諸國不但資產階級政黨,就是所謂「社會黨」的政治首領,對於議會行動實在墮落不堪,昧著良心胡幹——反激而至此。改良派議會行動的事實,引起此種混淆政治運動與議會選舉的觀念,工團派的不幸,在於他們不知道自己理論的來源,所以以為「工團主義是群眾工人運動中所自生,而共產主義是外來的『政治家』,有害於工人階級,可怕的惡現象。」工團主義,如以其中最傾向于現實派的,最有健全的精神者看來,則其思想流派實甚近共產主義;因為他不但同樣以顛覆資本主義等為目的,並亦提出根本方法——無產階級獨裁制。工團派與共產派之關係,應當怎樣定呢?工團派本非統一的思想流派,其中又可分為數支派。因此,若是空泛的以工團主義與共產主義相對待,更無理由。一、有所謂「無政府工團派」,差不多與無政府派毫無分別;二、有「工團革命派」,卻可與無政府派嚴別界限;三則有「工團共產派」,離共產主義最近。可見工團派不是什麼整個兒的東西,而是立於無政府主義與共產主義之間的幾種思想流派。因此,凡有工團主義的國家內,共產派對待職工運動中革命的工團派之態度已可非常明瞭,所應盡的職任也極確定。首先,共產派應當建議勞工運動中各左派的聯合。「工團共產派」與我們本最近,這一支派,算是現代工團主義中之真實受著歐戰及俄國革命的教訓最多的。他們已經瞭解什麼是無產階級獨裁制,並且知道過渡時代此一制度必不可少亦必不可免。他們觀察無產階級獨裁制,已經不盡由無政府主義的「書本」上抽象的「革命」概念著眼,而確能觀察實際生活,多受其教訓。此派最顯著的,就是法國的《勞工生活派》(報名),自稱為無黨的共產主義派,實際上就是共產派。其中有許多共產黨的黨員,不過實際運動方面,他們還沒有入共產黨的範圍。這亦沒有什麼可怪,因為法國共產黨還沒有政治上的威信,共產黨還正在建設中,思想上也不統一,所以還不能引導全法國的群眾運動;其實以法國的客觀環境而論,早就可以有很好的共產黨組成了。

  當然,共產主義與工團主義顯然是兩種不同的理論,對於勞工運動問題有兩種不同的看法,對於工人階級所當盡的職任,有兩種不同的實行法。我們既與工團派有思想上的異點,自應竭力加以矯正。無論他怎樣實行反對政黨的政策,無論他怎樣擁護這一政策,共產派決不能贊成的。所以必須對於現時工人運動中的無政府派的種種式式的思想派別,加以有系統有規劃的矯正。同時亦切不可於實際上妨礙兩派共同工作的進行,以敵資本之進攻,並以敵改良主義。怎樣便能達到這一目的呢?只有在革命的行動中。若工團派愈強,對待共產派愈見其侵襲的態度,則共產黨於政治上也愈弱。若是共產黨能為政潮之先鋒,能及時提出各種動作的建議,能確切看出敵人的弱點而與以打擊,則工團派不得不與共產派攜手。至於共產黨內部若生糾葛,自己不能信其共產主義精神,處處怕首先倡議,處處想等別人先說話,那就決不能與工團主義派立正確的相互關係,因為此種共產黨,要自己辯護他的沒有建議的能力,沒有引導勞工運動的能力,反將自命清高,說出「獨立主義」的論調來。

  真正的共產主義者,對於政黨與工會的關係,絕不發生問題。共產派的責任,在於令一切工人組織都具有一致的共產主義的精神,共產主義的意志。共產黨必能有系統有規劃的實行此一責任,方有意義。共產黨取得工會中之勢力是社會革命之前提,所以必定要理論上實際上都能做到這一層,方是真正的共產黨。所以現在第四次大會上,也用不著再加理論上的討論,這一問題,已有解決。假使我們重新又要論及這一問題,那卻並不是要改訂新原則,而是審視此種良好的原則,究竟現在應用得怎麼樣;公開的說,此種原則,實在有些共產黨黨員不會應用,應用得壞極了。

  第一,當知道政黨與工會的相互關係,實際上決不能各國相同。我們可以有統一的理論,而實踐應用上可以有種種不同的形式。實際上政黨與工會之關係,每因當地勞工運動的性質而變,因當地環境之特性而變,因政治社會全體的狀況而變,因各地的舊習慣,各國社會黨向來的作用而變……譬如英美,職工運動的歷史甚長,而共產黨很幼稚,那地方的共產黨與職工會之相互關係,必為另一形式,決不能和工人政治運動的歷史長而職工會幼稚的國家,如俄國等相同。我們可以正確的規定目的——要為共產主義取得工會,付以共產主義的精神,令採用共產派的策略——這是一致的;然而決不能在各國都用同一的方法求達此目的,更不能立刻實現。譬如英國,有極大的職工運動,舊時反對政治,反對社會主義的習慣很深,而共產黨剛只有一兩千人。此地說不著共產黨與工會之正確關係,工會正仇視政黨。此類國家中,不用說共產黨與工會的總關係,且只說共產黨與工會中一部分的關係,與革命的工會及工會內的對抗派(Opposition)的關係——只有此種關係能漸根據階級鬥爭而發展。所以英國共產黨決不能以其小小的組織自滿,必須在職工運動中建成極大的對抗派,而共產派即當漸成各種對抗派所圍拱的「結晶的中心點」,應當力求對抗派之集合,而共產黨自己亦將憑此對抗派而發達。更必須令分子極不相同的各種對抗派與共產黨之組織間,立成相當的關係,勿使對抗派中發生反對共產派之傾向,說共產派想他們對之作機械式的服從。同樣一個「取得工人群眾間之勢力」的目的,在此種環境之中進行起來,卻要非常之謹慎小心,不可急遽。在美國的情形,亦相仿佛。美國共產黨亦不大,而所謂「文化聯盟」之中已有很大的對抗派。美國共產黨應當根據此一「聯盟」之黨綱進行運動,原來「聯盟」之黨綱,就是赤色職工國際的黨綱。當然,此種黨綱比起共產國際的來沒有這樣明顯,而「文化聯盟」的黨綱,也沒有美國共產黨的明顯。然而他要聯合各種對抗派,自然不能有完全相同的性質。在美國第一要集合一切反對岡伯士派[14]改良主義的對抗派。所以共產黨對於此一「文化聯盟」當極有耐心的共同工作,況且他已在極短時間做了不少組織上訓育上的運動。應當竭力幫助此「文化聯盟」發展勢力,集合一切對共產派表同情的人來贊助他,幫他在美國勞工運動中與岡伯士主義奮鬥。固然,共產黨還要留意于自己在工人群眾之中的勢力及影響。然而這決不在於幾個議決案,或中央委員會的好議案,而在於實際的運動。所以盡可以少說話,或者竟不說最好,僅僅是口頭說「共產黨監督文化聯盟」是沒有用的,至多只能有機械式的監督,甚至於並非監督,而是妨礙「文化聯盟」的運動,因為有些工作,共產黨自己本無能力去實行。只要能先建設成好好的共產黨,引進各業工人入黨,愈多愈好,鞏固內部的紀律,而後在職工會中之勢力日能發達。共產黨在職工會中之勢力必與其在群眾間的工作,其「政治的回音」成正比例。並且政治上的勢力必定要有組織功夫上的確定。大概而論,現時職工會中共產派的組織功夫往往較政治運動為少。德國就是一個先例。德國已有很大的共產主義運動,且大約算來共產黨已在亞摩斯德丹派工會會員中得有三分之一的勢力。然而組織上,這些對共產派表同情的群眾,卻絕不鞏固團結。此種政治勢力迅速發展而組織上的「確定」功夫進行很慢,卻是一種矛盾現象,對於德國的勞工運動很有危險。可見在緊急的政治鬥爭中,往往可以覺著能力不足,不能組織一切革命勢力而十分整備的去運用指導,因「組織的中心點」不敷應用。此處共產黨與工會關係的問題當然就與英美不同。德國之屬￿共產派的「智力體力工作者之聯會」,與共產黨之間的關係,卻成問題。此一「聯會」之發生,蓋由於斯巴達克派[15](德最早之共產派)之建議。後來德國共產黨變更其對待工會之策略,而此一「聯會」已有十五萬會員工人,反成了許多德國共產黨員之在職工會中工作者的「目中釘」,以為他妨礙共產主義運動之進行。何以故呢?實是因為此等共產黨員對於實際問題,喜歡用抽象的方法來解決。他們以為既已重新決定:「我們的策略不贊成分裂工會,而要征取工會」,因此「智力體力工作者之聯會」就可以不必存在。這可是純粹虛懸的形而上學。那一「聯會」既已存在,最近幾年內,於德國的客觀環境看來,將來也還要存在的,既然存在,他自然要擴充。天下沒有不徵求會員的團體。本來只應當大家都去行共產主義的政策,詳加討論;而現在卻因為一「聯會」反惹起糾葛。幸而好,這一問題已在最近一次的「智力體力工作者聯會」之大會上大致的解決了。

  意大利的職工運動與政治運動卻密切相關。僅有一「工團派聯會」是例外,然而這一組織,于意國勞工運動上絕無勢力。最大的力量就是「勞動總同盟」及共派黨,所以在意大利之工會與政黨的關係,不成問題。……法國卻非常奇怪,共產黨自己贊成「工會獨立論」,而工會方面尤其甚。共產黨員可以一到工會便不聽党中的指揮,不守黨中的策略,豈非極奇怪的怪現象。共產國際並不要職工聯合會服從他,若是共產黨而說他要令工會服從,他就是絕對不明白共產黨的策略。然而共產黨的每一黨員總應當處處都做共產主義者。現時法國共產主義運動實在有病。且等他們去談「自治」,資產階級的進攻能教他們覺悟過來。那一班工團派的「共產黨員」受實際生活的教訓,始終要明白過來:工人階級的勝利,不在「職工運動獨立自治」之處,而在各種勞工運動的形式都能交融為一,有一致的共產主義精神,有一致的共產主義意志的地方。

  總之,現時資產階級極願工人階級分裂,而亞摩斯德丹派更怕統一的職工運動趨於革命,竭力主張開除革命派及共產派。然世界的趨勢,正因資本主義瀕於破產,不得不取進逼工人階級的政策,層層剝削,若是有統一的職工會,雖然暫時權在改良派,而受此外敵的侵襲,其中工人群眾的反抗行動,不期然而期必趨於左派,趨於階級鬥爭,不能再停滯于「階級和平」之中,既然如此,則工人階級的勝利,將因統一而愈有成就的機會。亞摩斯德丹派處此左右為難的地位,只有主張分裂,以保存其首領的地位,其實就是幫助資產階級,實行維持舊社會。共產派決不主張分裂,且當力持統一的要求;因為分裂能使工人運動之力轉弱,倒退幾十年的程度。不但如此,勞工運動若有此分裂現象的退步,工人的反抗力必大減少,而企業家得以重新鞏固其統治權。我們應當節節實行此統一政策,步步都要從極力統一聯合為宗旨,若有已經分裂之處,應當極有系統的進行合併的辦法。當能任此「左右開弓」的困難事業。一方面要與陰謀分裂工會的改良派奮鬥,一方面又要與以主張分裂為徹底的「左派」奮鬥。左右派的分裂政策都足使工人運動轉弱。右派固然是奉行資產階級的意志,而左派以為退出改良派的工會便是救濟工人運動的好方法,亦是謬見。共產黨決不應當主張革命派的工人退出改良派的工會,假使如此,我們決不能在會內佔有勢力,更不能使改良派工會與革命派工會合併統一,此處當非常留意于「勞工統一戰線」之實行,幾派工會之間若是沒有協約決不能抵禦資本之進攻,取得最小限度的勝利。共產派應當解釋與工人聽:各派工會協約之必要,共同防禦之必要,非此不能保障工資的增加,生活程度之增高。此處必能督促各派工會共同進行。

  改良派之所以力行分裂政策,我們已說明其原因,他們要分裂工人階級,令社會革命成不可能的事實,他們更因工人對於改良派政策的信仰心一天一天的墮落,急急於要避免工會內的批評,避免革命派在工會內的宣傳。現時資本進攻愈甚,改良派的命運愈危,固然,當時資產階級曾屢屢對改良派讓步,然而不過因為怕革命罷了。歐戰後,改良派做資本家與工人的「中間人」,能使一大部分工人信他們的手段。普通的工人,不容易覺察此中隱秘的「社會的原因」,現在卻可以明白了,人人都看得見改良主義的破產了——萬國聯盟國際勞動局,凡爾塞和約的一大篇「聖恩高厚的諭旨」,原來都是開玩笑的。改良派所以不得不急於分裂世界的職工運動。

  此等亞摩斯德丹的改良派極力要擺脫革命派的會員。於是工會中開除共產黨員幾成普遍的事實。共產國際及各國共產黨決不能容忍此等隔離共產黨員與工人群眾的政策。而且此等政策各國有各國不同的形式,所以各國共產黨的對付方法也要能相機而行。如德國之改良派工會中遇有工人選舉共產黨員來當工會職員之時,他們的老首領(真正的改良派)就實行開革此等選舉人。捷克斯拉夫的總工會甚至於開革整個兒的工會,如化學工業的工會、木匠工會等。然而方法雖各異,卻總有相似之點,我們可以決定一大致的公同的對付法。對付開除會員的方法,其實可以章程為根據。無論哪一工會,章程上開除會員的規定,必在於會員有過失,決還沒有定上凡是共產黨員都要開除的條文。可以利用此種合法的權利力爭。但是僅此必不足,必須每遇一次開除,就到處宣傳鼓吹,在各種工人會場、工會代表會議上,努力攻擊工會辦事人的不法,引起群眾的同情,揭破他們內幕的陰謀。只有使這班「工會官僚」知道此等開革,可以惹起經年的攻擊,他們方才不敢胡作妄為。再則,成有工會的地方機關中,選舉的結果,大多數教職員是共產黨員或是左派,總工會竟不承認,再選又是如此,每每繼之以開除選舉人。選舉既是根據章程辦理的,則開革及不承認的辦法,顯然是總會的「官僚」方面違法的行動。共產派對付他的方法,就不限於僅僅抗議而已。此時地方機關盡可不必服從,地方機關本沒有履行中央機關違法議案之義務。地方機關並可停止轉交會費於總會——會員仍繳納于地方機關,但不到總會承認此地方機關後,會費決不轉交總會。至於已經開除的會員,盡可以召集會議,大家公同表示抗議要求恢復會員資格。凡此一切當然各國有特別狀況,要相機應用,此等行動決不是共產派傾向於分裂工會,而是力求已分裂者合併統一,未分裂者鞏固團結,真真實實成工人階級自衛利益的機關,階級鬥爭的機關。

  共產國際第二次世界大會所確定的原則:「征取職工聯合會中之勢力」,而非破壞原有之工會;這幾年來實際的經驗,尤足以證明此原則之正確,唯其欲「征取職工聯合會中之勢力」所以必須要「職工運動之統一」,因為不統一則無以對資產階級行劇烈的鬥爭,無以使工人群眾漸趨於革命。共產派決不怕多數工人的落後、守舊;改良派無論如何陰謀破壞,分裂工會,排斥革命的對抗派,都是枉然。共產主義生長于工人群眾之間,於勞動界裡漸次成熟,自然發展,有現實的社會制度及經濟結構逼促他起來。共產國際乃是「無意識的歷史進程」之「有意識的表現」。所以共產派決無主張革命派工人退出舊工會之理,當初「左派」此種主張,在實際上已大上其當,大上其資產階級的當。現時已很少這樣的傻子,然而美國、德國,還間或有些。其實這種策略,是強以人力撥開那革命的動力使遠離群眾,大有害於工人階級,大有害於共產主義。

  其次,所謂「征取職工會中之勢力」,有些共產黨以為是只要運動到工會的小領袖、各會的書記會長等,就算了事。一旦發生事變,發生衝突,才知道工人群眾並未到手——大家還不十分瞭解主義。從此可以知道,僅僅運動到領袖,並不是「征取」到工會。可見必須變「共產主義的情緒」為「共產主義的意識」,極廣泛的共產主義教育的一層功夫,非用不可。尤其要在工會內部建立「共產派的小組」。共產派自己先要有組織,再進而組織團結一切對抗派。「共產派的小組」在工會之內,是共產黨與職工會之連鎖。此間共產黨對於職工會的關係正確與否,全在乎他對於這些「小組」,以及「小組」對於工會中反對改良派首領之各種對抗派,有無具體行動的計劃。這是組織方面。必須有極鞏固極團結的精神,非常之一致的紀律,然後能努力推廣此精神于全體會員。再則,當初入手運動之際,宣傳方面往往亦太限於抽象的問題。應當以較具體的,較實際的問題,在日常鬥爭之中提高群眾的階級意識;非如此不能征取到工會。此外,共產派在工會之中自當有相當的機關報紙,以為宣傳——不但要討論總體的政治問題及國際問題,並且要及於地方的瑣屑的實際問題,如工資定率、勞工保險以及工會內的組織問題等,這是宣傳方面,必須切近實際生活問題方能引入最終目的的概念。

  凡此一切職工運動中之責任,既有實際具體的行動計劃,其最近目的乃在聯各國職工運動使圍拱我們革命派的赤色職工國際。在共產國際第三次至第四次大會之間,有幾國共產黨中,頗有一派人主張取消赤色職工國際,他們說:「既然要行『統一戰線』要統一職工運動,要不破壞工會,那就可以取消赤色職工國際。」這種意見是謬誤的,幸而已經打消了。本來,若是說各職工會中之「共產系」各小會各工廠中之「共產組」,當然用不著在共產國際之外另立一新國際。可是赤色職工國際都要聯合各國職工運動中之一切左派!其中共產派亦有,工團派亦有,概括而言的革命派的工人亦有。凡是不願意「階級和平」而要階級鬥爭的都可加入。可見取消他,就是取消革命勢力擴張之機會。我們並不是要在原有工會中分裂出這些革命派之後,才使他們來加入赤色職工國際;我們只要各工會,或是整個的,或是一分部,總之,凡加入赤色職工國際的,各自在自己工會中力求此赤色職工國際之黨綱策略就當地實行。並不是組織上的分裂,並不是破壞工會,而是思想上的征取此等工會,聯合之以革命的黨綱,革命的策略。

  我敢信共產國際在職工運動中之一切困難,必能漸漸經過。勞工運動中之一切形式,不論是政黨是工會,都要聯合統一於共產主義,而共產主義亦將開展于一切勞工組織之中。這一天已經不遠了。

  注釋

  [1]洛若夫斯基,今譯洛佐夫斯基(Lozovsky,1878—1952),早年加入俄國社會民主工党,曾任蘇共中央委員。長期從事工會工作,歷任赤色職工國際總書記和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委員、主席團委員。

  [2]見本書第一卷第483—500頁。

  [3]共產國際第二次世界大會,即1920年7月19日至8月7日,先後在彼得格勒和莫斯科舉行的共產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

  [4]第三次世界大會,即1921年6月22日至7月12日在莫斯科舉行的共產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

  [5]歐戰,指1914至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戰。

  [6]亞摩斯德丹,今譯阿姆斯特丹,荷蘭首都。阿姆斯特丹派,指其總部設在荷蘭首都的國際工會聯合會。它是由第二國際操縱的改良主義的國際工會組織,故又稱為黃色工會國際。它于1919年7月成立,1943年6月宣佈解散。

  [7]萬國聯盟,即國際聯盟,1920年1月建立的國際組織。它標榜「促進國際合作,維護國際和平與安全」,實際上為幾個帝國主義強國所控制,成為它們推行侵略政策的工具。國際勞工局是國際聯盟的一個附屬機構,1946年國聯解散後,為聯合國國際勞工組織的常設機構。

  [8]法國的勞動總同盟,即法國總工會,成立於1895年,早期受無政府工團主義影響,第一次世界大戰前,法國社會黨在法國總工會的影響取代了無政府工團主義。1921年,社會黨發生分裂,其左翼建立了法國共產黨。當時的法國總工會,由此分裂成了兩個團體。

  [9]捷克斯拉夫,今譯捷克斯洛伐克。

  [10]威爾遜(Thomas Woodrow Wilson,1856—1924),美國民主黨人,1913—1921年任美國總統。1918年1月提出結束歐戰的「十四點」和平倡議,首倡建立國際聯盟。

  [11]世界工業工人會,即世界產業工人同盟,美國左翼工會組織。1905年成立。1909—1919年間多次領導美國罷工運動,盛極一時。但領導人傾向于無政府工團主義,強調工運自發性,厭惡政治行動。由於美國政府的壓迫和摧殘,1924年基本解散。

  [12]職工國際,指赤色職工國際,1921年7月在莫斯科成立。它接受共產國際的領導。1938年2月宣佈解散。

  [13]馬黑諾夫,今譯馬赫諾夫(Mahnov,1889—1934),蘇聯國內革命戰爭時期烏克蘭反革命頭目。

  [14]岡伯士,今譯龔伯斯(Samuel Gompers,1850—1924),美國工會領袖之一,曾任美國勞工聯合會(勞聯)首任主席,提倡經濟鬥爭、階級合作,排斥黑人工人。著有《勞工與雇主》、《自傳:生活和勞動七十年》等。

  [15]斯巴達克派,德國社會民主黨左派組織。1916年1月,以卡爾·李蔔克內西、羅莎·盧森堡為中心的左派,曾以古羅馬奴隸起義的領袖斯巴達克的名字發表秘密政治通訊:《斯巴達克信劄》,進行宣傳鼓動工作。他們的組織就此稱為「斯巴達克派」。

  (1)譯文原載1923年6月《新青年》季刊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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