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之社會化(7)|瞿秋白

社會之社會化(7)

　　古缽德君的希望，完全實現了。葡萄樹繁茂滋長於均勻溫度之中。一八八五年秋末葡萄成熟，葡萄的果汁含有極豐富的糖分，而酸素極少，不下於萊因河畔的出產。第二年還是如此，就是那一八八七年，極不利於葡萄園的那一年，還是一樣成熟。這個葡萄園裡，樹枝長到五米突高，樹頂上長滿葡萄，每年可以出二十基羅裡突葡萄酒，每瓶酒的價格不滿四十個潑芬寧（銅幣名）。

　　這種葡萄酒的新事業，確有相當的巨額收入，決不能說他的發展，有什麼阻礙。這種同樣的玻璃房屋，用同樣的方法，去灌溉、通氣、噴水雨等，很可以建築幾所，而不止五分之一摩琴，要有幾摩琴大。這是可以的，無所用其疑慮。在這些玻璃房屋裡，葡萄成熟比外面的早幾個星期，因為開花的時候，能有方法抵禦五月時的冰凍、雨水、寒冰，在果子長成的時候，有方法抵禦乾旱，在果子成熟的時候，有方法抵禦鳥喙，葡萄一直可以垂到十一月十二月間。一八八八年，發明者及創辦者在園藝協會報告，我得到幾篇古缽德葡萄園的技術報告書，末後附有將來配置法的計劃書，很可驚異。他說：現在葡萄的栽培法，可以普遍全德國，就是極貧瘠的沙石地，比如白蘭登堡的一部分瘠地，也可使用了，因為土地都是可施肥、灌溉的；那麼，這些葡萄園，所供獻於各地的大墾殖利益，是很明瞭的了。我可以叫這種墾殖事業為將來的葡萄酒事業。

　　作者又說，這個葡萄園裡所出的葡萄酒，大受專門家的誇獎。他說：「在這葡萄園裡，還有很夠的地方，可以做別種相類似的種植事業。古缽德君又在每兩株葡萄樹之間，種一株薔薇，四五月間開許多花；東西兩牆邊，種些桃樹，每到四月間，這所玻璃葡萄園裡，竟有小說上的優美境界。」

　　即使以再大的地方，照這樣建築，辦各種別的種植事業，也沒有什麼妨礙，我們可以照樣種植許多谷類，必定能得二三倍的收穫。現在時代，舉辦這些企業，第一就有賦稅問題，他們的出產品，必須有能力償還租稅，得有特許權，方才能發達。而在社會主義的社會裡，就只有工作力充足與否的問題，這個問題若能解決，立刻就可以實行，以利群眾。

　　袞德海琛博士（Dr．Gundhausen）在海姆（Hamm，西法黎州Westphalie）對於食料問題有價值的發明；他得到小麥裡的蛋白質，以前還不能在麵糊裡利用他，博士卻用很容易的方法，在麵粉中找到了。這發明家就創辦一所大工廠，製造植物性的蛋白質，或亞留洛納面（Uermicelle d′Aleironate），其中含有百分之八十至八十三的蛋白質；次等的也含有百分之五十的蛋白質。亞留洛納面是一種很滋養的蛋白質食料，與我們現在最滋養的食料比較，可以看一看下列的表：

　　

　　亞留洛納面的用處，像一種汁一樣，可以用在煎烤的東西，可以用在湯裡，也可以用在蔬菜裡。亞留洛納的滋養性，比一切肉類都好，而且是現在能得的蛋白食料中，價錢最便宜的。譬如，一基羅格蘭姆蛋白質的價格：

　　在亞留洛納面中……………………………1.45馬克

　　在白麵包及麵粉中…………………………4—4.4馬克

　　在雞子中（隨氣候，價格有變動）………8—16馬克

　　在牛肉中……………………………………12—13馬克

　　所以大約牛肉貴八倍，雞子貴五至十倍，白麵或小麥面貴三倍，比亞留洛納面都貴。並且亞留洛納還有一種利益，假使以一與八之比，加亞留洛納於馬鈴薯中，那就不但增加蛋白質的數量，還可以成為更適宜的糊質。狗是最愛蛋白質的，所以他很貪食亞留洛納面，當他肉一樣，假使狗完全不吃穀類，可以長得很強壯。

　　植物性的幹蛋白質，亞留洛納面，極便利於船上乾糧的儲蓄，又可做炮臺上、軍隊裡、戰爭時的食品。他簡直使肉類都變成累贅的東西(24)。現在時代，亞留洛納面——是製造糊質時的副產物，然而糊質，卻反而要變做亞留洛納的副產物了。將來遠大的結果，應當一切馬鈴薯及別種滋養料少的植物，都被禾本科穀類排擠掉了，他的滋養料又要增加三至四倍呢。

　　盧獨爾夫美爾博士（Dr．Rudolff Meyer）在維也納，他也注意亞留洛納面，他與我們很有交情，著了一部書，叫做《資本主義是世紀之末》（Capitalisme—findeSiécle），他在一八九三年六月十九日，取亞留洛納面少許，送到食料分析實驗室裡（波埃姆州Boheme國民文化協會的實驗室）去研究，研究的結果，完全證實我們的意見。關於這件事的詳情，可以取證于美爾博士自己。美爾博士注意于留德孟會（Otto Redeman）的開會（該會在波金苟姆Bekengeim），離法蘭福爾城Francfort—sur—le—main不遠），他就分析桃豆的滋養成分，磨豆至極細，榨取其油。分析的結果，知道桃豆中含有一百分之四十七的蛋白質，一百分之十九的脂肪，一百分之十七的糊質，總共每基羅格蘭姆中，有滋養質2.135單位。因此，知道桃豆是最滋養的植物之一種。摩路登（Morungen）的辛伯森藥房（Rudolff Sinpson）主人又發明一個方法，以除去豆類中的苦味，及生長全沙地上的植物中的苦味，再用他製成面，他的麵包，經專門學者的證明，確是很美味，很容易保存，而且很滋養，比黑麵包好，所以價錢也較賤。

　　所以我們可以知道，現代社會裡，已經可以完全變更食料的原質。然而，要利用這些發明的方法，卻進行得非常之遲緩，因為有力階級——有私有土地及他們社會上政治上的保護，——用極敏捷的方法，想得專利，使這些新發明處處受障礙，不能十分發展、變更。誠然不錯，每年秋天復活節，各處教堂裡都舉行祈禱，恭祝年豐，然而，實在心上另外有一種禱祠，信教者都要求聖福洛黎昂（Saint-Florian）：「聖福洛黎昂啊！保佑我們的房屋，燒掉別人的！」假使各地方的收穫都好，穀價一定大跌，這就足以使私有田地者起恐慌。別人大家有利益，於他就有害；所以，只要一切新發明、新發見，不是單對於他有利益，而對於別人也有利益的，他口頭上雖然不說，心裡總是反對的。我們的社會，處處都在自相反對的情形之中。

　　土地種植力的保存及增高，第一就在於有充足的肥料。所以肥料之取得，在新社會，是一個重要問題。(25)

　　肥料之於土地，就像食物之於人，各種食物對於人，不能有同等的滋養性，各種肥料對於土地，也不能有同等的價值。土地應當能恢復他一季收穫後所失的化學成分，種植某種植物，就應當給土地以某種植物所需要的化學成分。所以，化學的研究，及化學的實驗適用，要改變以前的傳授法。

　　獸類及人類的排泄物中，恰好含有滋養物生長所必須的化學成分。因此，必定要保存這些排泄物，用適宜的方法去分配他。現在這種事業，做得很少。都市及工業區域，從外面得著許多的滋養物，然而不過以排泄物中所含貴重物品的極少一部分，還之於土地(26)。

　　農村離都市及工業區域很遠，雖然每年運許多出產品去，結果還是感受肥料不足的痛苦，住在這些農村裡的人及獸類，雖然也常常積聚肥料，卻是不夠；然而這些人及獸類也要享用一部分的收穫，——於是，假使用藝術制的肥料不能抵償天然肥料的不足，就足以發生償蝕的狀況，以至於地力薄弱，收穫減少。各地方，運出農產品，得不著歸還的東西做肥料，遲早總要有地力耗盡的一天，像俄羅斯、匈加利、都納王國（Danube）等處。

　　黎皮黑，在上一世紀之中期，創一個學說，論恢復田地中的物質，成一肥料集中法之適用說。蘇列陸比史（Chulse Lupis）說，即使不含窒素的植物，也不能使土地不受剝奪。這個現象，到歐列苟爾（Helrigel），更明白了。他說，有十萬萬杆狀微菌（Bacills），「共生」（Cymbiose）在塊根植物裡，就能直接收吸空氣中窒素，以與植物(27)。假使從黎皮黑時候起，農學能依賴農村經濟化學而發達，現在又可以得微菌學的新幫助了。在德國有許多含有加里鹽、鈣、篤馬史粉、酸性磷酸鹽、磷酸等礦產的閒田，都是礦質肥料的無窮來源，如能合法的利用他，再加以適宜的耕種法，可以製造無數的食物。

　　據黑史爾（UliusHenzel）說，我們山石上，融化下無窮的好肥料。碎塊的花崗石、白玫石、熔化石，鋪在田地裡，與以充分的水量，就是肥料，高出於一切其餘的人類獸類的排泄物(28)。這些岩石所含的成分，有是植物生長所必須的：如，加里鹽、石灰質、碳酸苦土、磷酸、鹽酸、硫酸等。據黑史爾說，蘇岱（Sudétes）、嘉茨（Hartz）、都令嗣（Thuringe）、歐登瓦爾（Odenwald）、倫山（Rhen）、鳥山（Mont．d′Oiseau）等山，及篤奴史（Taunus）、維塞爾（Véasr）等高原，都是肥料的無窮來源。所以，「石頭裡做出麵包來」這句話，也許成為事實。我們馬路、街道上的灰塵、泥滓，據黑史爾說，也是肥料的來源。黑史爾很歸咎于工廠及商人，他們仇視以藝術製造肥料的方法，竭力反對這些方法的發明，其實這些新發明，對於他們有很大的利益。

　　據海陀（Heider）說，強壯的成人，每年所分泌的排泄物，幹的有488kil．，稀的有438kil．。假使這些排泄物，沒有因蒸發而受損失，拿來做肥料，他的價格，差不多有十二馬克上下。若要用這些東西，最要緊的，就是建築合宜的大儲藏室，及準備運輸的費用。這些運輸費，和從遠海邊播運海鳥糞的費用差不多，然而需要海鳥糞的數量，不如需要這些東西的多。每人每年所出的肥料，大約足可以培壅每年每人吃的食物。這是很明瞭的，這種損失應當有多大。排泄物的一大部分送出城市，拋棄在河裡，弄得河裡很污穢，工業製造場裡廢物也是如此輕易的糟蹋了，這些廢物也可以做肥料的。

　　新社會裡，就要想個方法，防止這種耗費。譬如，現在時代所能做到的，像德國京城裡，開浚價值很大的運河，使許多專門學者來供獻各種意見。新社會裡，解決這種問題很容易的，並且採用居民地方分居制，漸漸的消滅大都市。

　　無論誰，也不能說，現在大都市的情形，是合于衛生的。工業及農業的統治制度常常使群眾聚而成大都市。(29)

　　凡是工業商業的所在地，水陸道路都集中於此，又有大機關管理人，各機關中央管理處，軍營，高等官署。高等學術機關，文藝院，娛樂遊藝的大場所，展覽會，陳列所，劇院，音樂會之類，都在這裡。就有幾千人特意往都市里去，幾千人去找娛樂地方，更有無數千人，想去得較優的貸金，較好的生活。

　　論理，這些大都市里的情狀，很可憐的，都市里的人及獸類，生育日繁，擁擠得不堪，漸漸的困苦非常。直接接近都市的鄉村，也沾染著都市里習氣，聚集許多無產階級的人。這些大多數的貧民，必須聲嘶力竭的服從人家，還是大家都不能得到身體發育所必須的東西。假使他們接近大都市，或者大都市來接近他們，他們就墮落到都市里去了，好像行星太接近了太陽似的。然而，這不能使雙方都改良生活狀況；他們貧民，因為大眾聚集于過滿的城市裡，生活狀況更加低落。在現代社會，這些群眾的聚集，只足以因某種方法，而促成必要的成熟的革命中心點，在將來的社會裡，卻已另定計劃了。他們應當漸漸的分散開去：居民再從大都市移住鄉間，組織起新社會來，使他合於相當的革新條件，而聯合工業事業，與農村經濟事業。都市居民，靠著生產制度及運輸事業的便利，立刻就能播運一切耕種事業所需要的東西，到鄉間去，立刻就在鄉間創辦專門學校、陳列所、劇院、音樂會、圖書館、交際會之類，於是又可以遷徙。可以得著都市生活的好處，而沒有都市生活的壞處。居民的生活，可以格外合于衛生，格外有興趣。鄉村居民可以參預工業，工業區域的居民可以參預農業、園藝——這所謂職業之交換，在現在時代，不過少數人能借此取樂，而大多數人，總是在那種工作時間過度延長及勞動困疲的狀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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