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革命紀念|瞿秋白

俄國革命紀念

　　俄國革命紀念(1)

　　俄國　托摩

　　心靈所引起的靈鴿，來到那火一般的無可以言語形容的年頭了。

　　A．Bicley．

　　一

　　俄國大革命[1]發生於「戰爭之火」中。於是就要擔負一種特別的事業，卻和他的宣言者所活動於革命發生以前的大不相同了。

　　世界的戰爭，為向來舊世界所崇拜，現在卻已經達到最高限度，從此就要衰落下去。在這次戰爭[2]裡，舊的資本主義大大的表顯他的能力和才能。全世界的歷史上，從沒有見著，如此真正可駭的組織，如此巨大的努力，如此可驚的眾多的參戰者，如此高深的技術進步。那幾千有組織，有關係，最微細，卻又很強固的聯繫線，一霎時牽動了全世界及全世界的居民，以空泛的殘忍的新摩洛(2)為名，盡為著舊資本主義世界的欲望去活動。東西南北、四方八面都捲入那一個癡愚的戰爭狂熱之中。南方熱帶、北方寒帶的有色人種，白色人種，信仰宗教的印度人，無信仰的精細的歐洲人，大家不分男女，不分貧富，都要盡自己力量，努力（或此或彼）停止自己日常的事業及思想，全神灌注於那主權者的資本主義的唯一目的——戰爭。幾十萬萬人，幾十萬萬才智及思想，按著一定的計劃，大家互相打仗，應當有多少人為著預備軍用品而工作；全世界幾萬萬商人經營軍事商業；過去時代全人類的聰明才力，都為著從事於那最殘酷的偶像——戰爭——犧牲了。

　　這是資本主義的勝利，榮譽，工作，資本主義一百年來的生存時期中就只如此。

　　然而那個戰爭，他的開始，就是他的末日。資本主義固然很有組織，然而簡直已經沒有能力在這樣衰落時期再維持他了。為著要維持他已成的機械，資本主義也就拋棄他的舊方法，找一條新道路。資本主義組織中，最神聖的財產私有制的學說，及自由競爭的學說，也要讓開些地方，給那各種最有力的動員令，——職業的動員令，國有事業呀，時間規定呀，還有集產主義分配說的採用及試行呀，這是社會生活幸福的分配裡所常有的。資本主義自己就被迫而為社會主義的經驗及社會主義的實施。

　　世界為著努力於戰爭之設備，資本主義漸漸的減殺他的力量。他因此而疲敝。於是卻使他的後繼者（毀他墳墓的）——世界的無產階級——強固起來。

　　俄國大革命就是現出這個無產階級的第一步。

　　二

　　可是現在呢，經過了三年努力的奮鬥，經過了三年火一般的，不可以言語形容的困苦艱難的阻礙，精進，活動，勇毅，我們就看得見這革命的偉大。

　　那有名的對全世界民族的廢止戰爭說明革命目的的通牒是第一篇文字（就是那俄曆十四日——新曆二十七日的通牒）。這個通牒分析俄國大革命的主要事業。他說：

　　請你們停止戰爭罷。請你們看一看。尋著那計劃這屠殺的人，他是用的什麼計劃。快搜尋——竭力找出一個新的好的目的，免去人類的痛苦，一旦這個不幸落到我們身上來了。

　　假使切記那二月革命[3]的標語：「無條件無賠償的和平，根據於民族自決。」那麼，你們可以在這裡，首先就看見一件主要事情，就是明明白白有一個公開的趨向，破壞一個現代資本主義組織的毒齒——現代資本主義組織的帝國主義。

　　從此那大事業，俄國大革命所引為己任的，得了一個開始，為強固萬國勞動階級的第一步——與資本主義奮鬥。

　　無定的步伐，幾乎是暗中摸索而行，在革命開始之時，卻得了偉大的徽號。然而在第一步裡——在一步懦怯的步驟裡——那辦法卻是辦好了。

　　三

　　俄國大革命第一步的實行，最主要的就是革命自身內部爆發之困難。

　　當時他自身的爆發，就是偉大的——在以前人類歷史中：為最偉大的——徽號（呼聲）。他更有十分困難的，也是十分繁雜的問題，就是為著自己的承認，使承認者參加於自己的事業，就必須有與外部世界的奮鬥。

　　俄國的大革命的第二步完全為這個奮鬥所犧牲。

　　這奮鬥是殘忍無情的。

　　為著舊戰爭的清償，為著更堅固更繁難的國內戰爭，雖不是正式的，然而也不在從前協約國中的舊俄國之剿滅戰爭之下，他那革命火的白焰裡，卻含著不可希望的和平。

　　革命的第二步——一直到今日——完全是經過於國內戰爭，外力干涉封鎖之中，俄國大革命於此竭全力拚命的努力於自衛及達到承認的目的。

　　這奮鬥呢——我們再說一遍——確是很困難的，然而俄國大革命並不因此而疲敝。他在那碾石粉碎的玻璃之下，舊世界的力量卻因此鍛煉淬厲而成一種新力量，為將來合法的生命主人之力量。

　　德國革命[4]又大發光輝於他的真正信仰的世界裡，居然成功了。在他的火光中，世界的戰爭終止了，形式上和平也發現了，正可使他變成全世界不幸的無產階級之實際上的真正的和平。

　　各處閃著星星的火光，地方的暴動，重大的難得見的大罷工，舊世界裡暴露了無數的罅隙，全世界的無產階級可以趁此施展他遮天的手腕。

　　四

　　第三次革命周年紀念的時候，卻呈一種奇異的狀態，革命的第三步開始了。

　　國內戰爭及國外干涉立刻就可終了了。我們可以在遠境上即刻完成這件事。或者讀者諸位讀我這一篇，就是看見這些不幸事的末次了。

　　然而俄國的革命——我們看來——還正有得活動呢。

　　現在，俄國大革命到了一個新時代，就是以前兩步各大勢力的證實時代，就是成功的和平革命的創造時代。

　　假使以前兩步是宣傳勢力，及獲得一切自己事業的新領域之試驗時代，那麼，未來的第三步，就是強盛的一步，就是這些事業的深入及和平創造的勞動所占勝的地位的強固之時代。

　　現在可以實行俄國詩人的希望祝詞：

　　心靈所引起的靈鴿，來到那火一般的無可以言語形容的年頭了。

　　「靈鴿」就是和平及愛的標誌，是那火一般的不可以言語形容的年頭之結果。

　　世界戰爭的火光裡，發生俄國大革命他自己負著世界的事業之使命而來。所以我們革命發展的範圍，還沒有完成那第三步。

　　然而對於那生活困苦的人，這一步更要緊更有意味，比較前兩步。我們想在較遠的將來，俄國大革命完成了世界的事業，那時愛及和平將要在光明的社會主義國家裡做世界上唯一的主權的。

　　現在是快樂的日子，我們大革命的第三周年紀念日，我們要敬祝全世界勞動者，願意他們能夠早早的達到他們的光明偉大的最終目的，並且比我們少犧牲些，少受些困苦。……

　　我們在今天比平常日子更深信萬國無產階級的勝利快來到了。……

　　注釋

　　[1]俄國大革命，指1917年俄國十月革命。

　　[2]指1914至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戰。

　　[3]二月革命，即俄國第二次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因發生在俄曆二月而得名。第一次世界大戰末，俄國革命形勢日漸成熟。1917年俄曆2月18日，彼得格勒普梯洛夫工廠工人舉行罷工，27日，為響應布爾什維克的號召，罷工轉變成武裝起義，駐軍也參加了起義，並得到全國各地的響應。起義工人和士兵逮捕了沙皇政府的大臣和將軍，推翻了沙皇專制制度，組成工兵代表蘇維埃。但資產階級在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的支持下，也成立了「臨時政府」，形成了兩個政權並存的局面。於是，同年10月，列寧又領導党和人民實行了社會主義革命。

　　[4]指1918年11月在俄國十月革命影響下發生的德國革命，因右派社會民主黨政府的血腥鎮壓，於1919年5月失敗。

　　(1)本文譯自俄國《前進報》，托摩（Tom）作於1920年。（譯者）譯文原載1920年《曙光》第1卷第6號。

　　(2)摩洛，神名，原文為Moloch，希伯來字。其本義即「王」。以色列所享之神，火焚小孩於其前，以為祭禮。耶穌以前，有一部分人皆信之。腓尼基人以為火神加以adram metech之號，其先亦有稱之為nilcom或Ewald者，後乃名摩洛。耶穌後基督徒遂亦視為撒旦（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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