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爾塞維克主義萬歲！|瞿秋白

布爾塞維克主義萬歲！

　　（一九二七年十一月）

　　中國最近的狀況顯然是新舊軍閥混戰紛爭的局面，——國民黨的豪紳資產階級之統治自己分崩潰亂而不能穩定。

　　中國革命雖然受著屢次的失敗和挫折，但是工農民眾的革命潮流仍舊繼續的高漲：農民暴動普遍全國，革命工人已經宣佈國民黨的死刑：「青天白日已經是白色恐怖的旗幟」！中國現時已經到了長期的無間斷的直接革命形勢。

　　中國共產黨最近開了中央臨時政治局會議（十一月半）[1]，指出這種現狀之下的唯一的革命策略，便是發動群眾起來武裝暴動，推翻新舊軍閥國民黨的統治。我們在這裡公開的宣佈本次會議之政治議決案和土地問題黨綱草案，使全中國的人知道共產黨的策略，知道共產黨是光明正大的率領工農民眾的鬥爭，是公開主張只有工農民眾自己起來暴動，自己起來取得政權，才能得到解放，而解放中國於帝國主義之下。

　　中國的「革命」——從孫中山的辛亥革命起，一直到武漢的國民政府背叛革命止，都是在民眾之外，另外找一種軍事的力量，什麼國民革命軍之類，把舊的軍閥打倒，就算成功了。這叫做軍官式的「革命」。於是甚至於共產黨內的機會主義分子，都以為革命向例應當如此做法的。兩湖的農民暴動，尤其是葉賀軍隊的南征廣東，其失敗之主觀上的原因，便是這種機會主義的思想：不信任群眾的力量，不發動群眾，而只靠軍事的力量，只想著「革命的好軍隊」可以解放民眾，可以發佈告實行沒收土地，甚至於發佈告禁止民眾行動，限制二百畝田以上的地主方可沒收！

　　葉賀的失敗應當給這些機會主義者以當頭的棒喝。

　　布爾塞維克的策略，應當是發動群眾，組織群眾自發的暴動，從日常艱苦的經濟政治鬥爭，領導工農民眾去認識暴動與取得政權之必要，而起來推翻一切反動的統治。真正的革命，只有發動極廣大的群眾，要由健全而強固的布爾塞維克的黨去堅決的組織這種客觀上必然爆發的革命力量，形成極巨大的革命高潮，起而推翻治者階級。革命的武力，也只有在這種群眾鬥爭之中去創造：工農群眾奪取革命敵人的武裝，兵士群眾自覺的掉過槍來殺戮反革命的軍閥，只有如此形成的工農革命軍，是真正群眾的革命軍隊。

　　歷史的教訓指示我們：民眾不能等待什麼北伐來解放，不能等待什麼東征來倒蔣，不能等待葉賀來替廣東工農革命，不能等待任何軍事勢力（甚至於某某工農討逆軍，某某農軍）來打倒治者階級。此後的革命，堅決的只有工農自己起來武裝暴動，自動手的殺戮豪紳、工賊、反革命派，自動手的沒收土地、分配土地，摧毀一切舊的社會關係。「民眾反軍閥的戰爭已經開始了」，中國共產黨最近決定如此的策略，實在是開闢中國革命史的新紀元。

　　今年上海的三月暴動[2]，以及半年來許多地方的農民暴動，顯然的證明：中國工農民眾已經有革命暴動的力量，工農民眾已經運用這種策略而得著相當的經驗與勝利。如果仍舊不信任群眾的力量，不去引導群眾，發動群眾，而以為革命只要有槍桿子便可以成功，那麼，不論是因此而過早的實行軍事冒險，或是因此而阻止群眾自發的「徒手」暴動，都是軍事的機會主義。如果暴動之中，只有軍事的行動，而不領導群眾自動手的去摧毀一切舊統治機關和剝削制度，那麼，當然也是軍事的機會主義。

　　再則，民眾暴動反對軍閥戰爭，反對國民黨政府，自然是要推翻這種豪紳資產階級的統治，要建立工農貧民的政權。所以本次會議明顯的指出：中國共產黨號召工農民眾起來暴動，而以組織蘇維埃政權為目標。工農民眾單是感覺苦痛而起來反對，實行罷工抗租抗稅不還債的鬥爭，是不夠的；單是因反抗而走到暴動的道路還是不夠的。何以呢？因為反抗之後，暴動之後，不知道自覺的組織自己的政權，鞏固革命的勝利，那就始終是要失敗的。共產黨應當明白的告訴工農群眾：一切階級鬥爭，都是爭政權的鬥爭，只有勝利的革命暴動的工農貧民兵士群眾，自己選派代表組織代表會議的政府，建立自己的政權，才能真正得著解放；共產黨應當引導群眾，使工農群眾知道自覺的去取得政權。

　　中國現在所需要的革命，是徹底的土地革命——最徹底的推翻封建宗法制度的民權主義革命，而且是急轉直下這種社會主義的革命——馬克思所謂無間斷性的革命。況且，中國革命經過三次失敗而仍舊繼續不斷的高漲，群眾的鬥爭與暴動普遍全國的爆發，更是中國革命的無間斷性之表演。這是因為中國豪紳資產階級根本不能實行什麼改良主義，不能消弭革命潮流，如孫中山所說「預防社會革命」。因此，國民黨的統治只是白色恐怖的統治，——國民黨的理論也已經完全「抽去革命性」，成了文飾軍閥割據的荒謬反動的理論和主義。共產黨應當號召群眾反對國民黨，推翻國民黨，退出這種反革命的國民黨。國民黨第一次代表大會的政綱與主義之解釋，原是共產黨給他的一點革命性，如今清黨反共之後，已經完全拋棄。國民黨現時正在要開分贓式的中央執監會議，「党國要人」的第一要務，便是「清去共產黨的理論」（汪精衛），便是主張「分治合作」（李石曾）[3]。痛快地說，便是主張軍閥割據壓迫民眾罷了！中國共產黨，自然要代表工農民眾而領導他們起來打倒這種反革命黨。國民黨的統治，已經有鐵一般的事實，證明那主張什麼消弭社會革命調和階級衝突的國民黨的改良主義，根本與中國的社會實況相反，他必然是欺騙壓迫民眾的工具。中國社會的改造和解放，只有在共產黨的主義與策略之下，才有可能。這就是拋棄軍官式的革命，實行民眾式的革命，打倒國民黨的黨治，實現蘇維埃的政權。

　　同時，要實行布爾塞維克主義的策略，必須有真正布爾塞維克的黨；必須要真正無產階級的真正階級的戰鬥的革命黨，來做革命的指導者，然後革命方能勝利。沒有革命的黨，革命是不會自然勝利的。列寧說過：無論治者階級的統治如何崩潰動搖，沒有革命的主觀上的力量去推倒這一統治，他是不會自然而然倒下來的。所以本次會議對於共產黨的機會主義，與以極嚴厲的糾正，公開叛黨的人，如譚平山等，更與以開除的處分。肅清機會主義，肅清一切小資產階級動搖猶豫畏怯怠工的分子，使中國共產黨布爾塞維克化，無產階級化，強固黨的組織，更是當前最重要的任務。

　　原載1927年11月28日《布爾塞維克》第6期

　　未署名

　　注釋

　　[1]指1927年11月9日至10日召開的中共中央臨時政治局擴大會議。會議原則上通過《中國現狀與共產黨的任務決議案》（中央常委會14日會議修改審定）等文件，增選周恩來、羅亦農為中央臨時政治局常委。會議接受共產國際代表羅米納茲的「左」傾思想的指導，錯誤地認為中國革命的性質是所謂「無間斷的革命」，革命的形勢仍在繼續高漲，反對退卻，要求繼續進攻，命令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去執行毫無勝利希望的武裝暴動的總策略。在黨的組織問題上，則片面強調領導幹部的工農化，並錯誤地處分一些領導幹部。從而形成「左」傾盲動主義，在實際工作中給黨造成許多損失。

　　[2]指1927年3月21日上海工人在中共中央軍委書記兼江浙區委軍委書記周恩來及趙世炎、羅亦農領導下發動的第三次武裝起義。

　　[3]李石曾，早年曾在法國留學。1920年在北京創辦中法大學，任董事長。國民黨「一大」當選為中央監察委員。1925年任中央政治委員會委員。1927年4月任國民政府委員、教育行政委員會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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