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江蘇省民！|瞿秋白

好個江蘇省民！

　　——駁《時事新報》張君勱之論新憲法（一九二三年十一月）

　　張君勱在他《北京新憲法與江蘇》裡說：

　　軍費也，省自治也，義務兵也，此皆國人數年來鼓吹之結果，乃有今日之規定，又豈得以賄選行為，並此而抹殺之。

　　新憲法的價值原來在於這些好制度！我們暫時承認這些制度是好的，請問現在的當局能否有誠意履行？軍閥欽賜憲法原不過裝飾場面：軍費不因憲法條文而減，省自治不因憲法條文而實行；至多只有藉口裁減異己的軍餉，增加小軍閥的權勢，那裡有什麼義務兵，有什麼省自治！

　　張君勱以江蘇省民及中國國民的資格勸國人以「公民投票」決定新憲法。即使完全決定之後，完全修改成一理想的或最切于中國現實狀況的憲法，也是絕無用處。何況張君勱說：「投票標題，則就憲法之全部為可否之表決，至各條文之內容，以無分別去取之法，故置之不論；其以為可也，則新憲法應即日全部實施；其以為否也，則悉仍現狀，勿加更張！」所謂憲法全部，若是說的通過於豬仔國會的，那就缺少了教育和生計兩章；若是說草案，又沒有通過國會。真正公民投票時，只有保留之一法。張君勱既指出憲法中種種弊竇，如「議員延長期之條文……無論何人不能同意」；同時又說可以「即日全部實施」，真是矛盾！

　　憲法是人民權力的表示；公民投票亦權力表示的一種方法。張君勱亦說：「與其待一二人不可必之勝敗，何如國民自起而圖之。」然而所謂「自起而圖」僅僅是「公民投票」；請問：假使公民不承認這憲法——曹家的飾品，難道軍閥便俯首依之？張君勱回答得好：「其以為否也，則悉仍現狀。」什麼是現狀？現狀就是：北京立一賄選政府，各省任軍閥割據，小官僚小政客壟斷「自治」機關。既然如此，又何必公民投票，又何必多此一舉！真是荒謬之至！

　　張君勱又說：「即如孫中山之誓不承認，假其武力能摧陷北京，其能以一手一足之力宣言此憲法之無效乎？殆不然矣。」啊哈！張君勱已經承認現在憲法有效了！民權須有平民的實力後盾，固然不是一手一足之力所能實行；軍閥須由平民的實力推翻，亦非一手一足之所能撲滅。國民「自起而圖」，應當是共同集合武力，推翻軍閥。必須先有實力證實民權，憲法才能穩固；必須自己能實行義務民軍，才能定上憲法條文，保存一定期間的軍制；必須先去各省小軍閥，實行民治，才能保證一定期間國家組織之合理的地方自治制；必須先肅清軍閥，才能確立國家財政計劃，決定相當成分的軍費。事實上各國憲法都是如此——都是某一階級實力表顯之後方確定的。如今張君勱以為豬仔國會通過了憲法，白紙黑字的死傢伙，便算有效了！孫中山的誓不承認，反變成不承認那些很好的已經實現的曹錕所欽賜的或江蘇督軍、省長、省議會所應允的「義務兵，省自治」等等好制度了！

　　哼！十月五日通過的憲法有「人民自由權利」的條文，十一月二十日，上海《新聞報》記者便無故被捕，——這是《時事新報》和北京《晨報》所謂已生效力的新憲法！

　　這位「很好的」江蘇省民更要江蘇人投票承認這種憲法，——表示江蘇人的無實力；或者不承認這憲法，——表示江蘇人承認現狀是合法的。

　　這很好的江蘇省民——張君勱，他所謂「江蘇公民」的是什麼人呢？「如縣市鄉議會省議會以及職業團體之會員」。原來如此！以前沒有參與縣市鄉議會選舉的勞工農民，現在沒有組織團體的普通平民就不算了！此等團體，所謂「法定團體」便足以代表全體江蘇人的意志，去承認那「任意逮捕新聞記者的曹家憲法」，或者去承認這「實在無法無天的現狀」麼？江蘇公民聽者，中國國民聽者！

　　原載1923年11月27日《嚮導》第47期

　　署名：巨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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