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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政府之財政破產與軍閥之陰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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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三年四月二十日) 北京政府之財政總次長都是保派[1]的嫡系,是人人都知道的。現在弄得內外羅掘一空,竟想到私印印花稅,增發流通券,甚至於要公賣鴉片煙,無一不是故意擾亂金融,盜取社會財富,以遂軍閥的陰謀,鞏固其統治地位。當年袁世凱帝制逆謀的時候,濫發公債,平民受禍已經不小,如今曹錕想買總統,又要在內債頭上想法,——竟想停止內債付本一年,騰出二千四百萬元來做大買賣。而且一班掮客又是當時的帝制罪魁,復辟餘孽,——薛大可、楊壽枬等,真正是一邱之貉! 北洋軍閥自始即竭力摧殘革命,陰謀帝制(不論他是要做皇帝做總統,橫豎一樣),做民主共和的惡敵,至今還是招兵買馬,壓迫西南,謀武力統一,以定北洋正統。這班東西存在,再加以大小財神,中國之國家財富及國民經濟,那裡能有一日安寧!金融的大紊亂,以袁世凱稱帝時為第一次,徐世昌之「安福選舉」為第二次,現在曹錕的最高問題是第三次了。若不肅清禍源,不但財政無整理清楚之一日,而且全國經濟都將毀滅。 請看從前的洪憲功臣,現在的曹家三小子——薛大可的妙計(見四月十日《申報》): (一)增印印花稅票,備充抵押品。此事已經實現,經印花稅處長告發。不意薛大可神通廣大,竟設法想以「印刷局與印花處職權爭執」一句話輕輕打消檢察廳的檢舉,仍舊積極進行。 (二)增印流通券。去年陰曆年關,財部直接發行流通券,定額二百萬元,已經只有六折以上的市價,如今竟由庫藏司及泉幣司通同作弊,添印一百萬元,現在已成問題,薛大可還想如法炮製。 (三)將未作抵押品之金融公債號數全部印就,以作抵押之用。此計大概不久也要實現。 若是三計能完全實現,可以得二三千萬之鉅款。請問要他何用?無非是養兵,戰爭,屠殺勞苦平民! 除此以外,曹家幾位賬房先生——劉恩源、楊壽枬、張競仁,異想天開要停內債付本一年。據安格聯(總稅務司)[2]的話:現在整理案內的各公債基金,計關餘一千四百萬元,鹽餘一千萬元,再由交部年撥六百萬元,論理本無不敷。可惜鹽余一項自上年六月起從未撥過一次,應付到期息本,已為政府先期挪用,交部擔保之款,至今分文未繳。此中所謂先期挪用,無非是應付軍隊索餉,交部扣留不繳,亦是軍閥伸手,連年鐵路款項,時時有人報效保洛[3],而教育費等仍舊積欠,可見挪去本非作正當政費。然而還不甘心——也實在不夠!於是有停止付本計劃,這一計劃的意義並不單單在於省下來的二千四百萬元。此二千四百萬之中以一千萬作「補充政費」,以一千四百萬整理外債。破壞內債以「整理外債」,媚外的色彩已經很濃。原來國內資產階級究竟力薄,北京政府雖靠他們支持幾月,他們卻借不出一筆買總統費。還是外國老爺錢多,怎能不巴結呢?因為若是保障內債基金,于軍閥別無益處,若是騰出一千四百萬略略整理對外的舊債,卻可以一面博得同情,一面進行新債,——最高問題的大借款! 由此看來,北京政府的財政不但搜括一空,尚在百方羅掘,已可謂完全破產,而且全在軍閥的陰謀中,——無底欲壑萬無滿足之日,愈拖愈重,國家財政前途真正不堪設想。 何止鴉片公賣,何止私印印花,何止破壞內債基金!外債亦並不能整理,反有增累之虞呢。必將此等軍閥官僚殲滅淨盡,中國財政才有可望。 中國的資產階級已經受過賣國賣民的袁世凱、徐世昌兩次教訓,難道還定要嘗一嘗曹錕的滋味麼?只有勞動階級的革命澈底澄清社會,方有救藥。中國的資產階級呵,你們若要民權,要理財,再也不可以迷信和平手段,迷信外國人的勢力了,——快快低首于勞苦平民的革命偉力之前,和他們共起推倒軍閥罷! 全國資產階級諸君呵!你們不要睡覺了,軍閥們殺到你們面前來了!請看二月七日京漢罷工工人受曹錕、張福來、吳佩孚、蕭耀南的殘殺壓迫,工會封閉,被殺近百人,被捕幾十人,至今尚在獄內。此種反動潮流捲及各路,直到上海,這明明是軍閥們對於國民的示威運動呵!平民方面呢,不必說他!商人嚇得連忙告饒,聲言不敢罷市,各地更無行動上的援助。自此之後,直到如今,北方勞工運動都被鎮壓下去。可憐的中國商人階級,自己以為有幾個錢,象個體面「上等人」,若是「安分守己」,軍閥就能饒他們了。「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全國商界對於京漢工人慘殺案,連一點同情的言論都沒有。其實壓倒勞工階級——民權之大後盾以後,橫暴的軍閥,對於膽小的商人還有什麼顧忌!蕭耀南、吳佩孚殺人,怎能當做單純的工潮問題!北京政府現在濫發流通券,私印印花票,動搖內債基金,如此膽大妄為,也就是仗著慘殺工人的餘威。全國的商人呵,眼看著奉直第二次戰爭又要爆發,戰費是你們擔負;曹錕要做總統,收買議員的費用也是你們擔負;軍閥要養兵,養兵的費用也是你們擔負,——看你們有何辦法?勞工階級為民權而戰,絕不妥協,誓死掃除此軍閥階級,——所以他的運動必定是聯合全國的統一作戰,處處發難,無不求匯合猛進。商人階級若終是畏縮不前,與軍閥官僚妥協,不敢加入群眾的運動,那真是萬劫不復的了。你們手筆大的,鑽到北京政府作財政上的投機事業,只知道學些政客的濫調:裁兵呀,理財呀,制憲呀,卻不謀打倒軍閥的根本計劃;手筆小的,坐在一個碼頭上做生意,只求苟安,寧可送錢與軍閥,所謂「維持治安」,了了目前的問題,再也不敢過問政治。如此,各地的商民將同受軍閥的摧殘,永無出頭之日。 總之要看看明白:軍閥階級不倒,各地方不聯合作一總解決,民權永無伸張之一日;全國各界不附合於勞動階級作全國的群眾運動,亦永無建立民權之人。 原載1923年4月25日《嚮導》第22期 署名:巨緣 注釋 [1]1922年直奉戰爭後,直系軍閥分成保、洛兩派。保派以曹錕(1862—1938)為首,以河北保定為活動中心;洛派以吳佩孚(1874—1939)為首,以河南洛陽為活動中心。 [2]安格聯(Francis Arthur Aglen,1869—1932),英國人。1888年起,在中國海關任職,歷任天津、南京、上海等地海關稅務司、副總稅務司等職。1911年10月武昌起義後,繼英國人赫德任總稅務司。1927 年1月,因反對徵收二·五附加稅,被北京政府免職。 [3]報效保洛,指報效直系軍閥曹錕、吳佩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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