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三青年赴俄之旅況|瞿秋白

北大三青年赴俄之旅況

　　——願赴俄者注意（一九二〇年十二月）

　　北京大學三個學生到俄國去，先經過哈爾濱，本想從滿洲里到赤塔，再由赤塔西去。因為當時滿洲里方面有戰事不能走，他們旅費又不充足，不能在哈久住；因此他們決意同兩位俄國商人結伴，繞道伯力而行。這三位青年是抱著求學的目的赴俄的，在哈的時候和記者等同住一個旅館。所以他們走的時候，記者等送他們上車，並且請他們沿途發信報告途中的情形；一則可以借此決定我們自己的行程，二則可以借此知道一些伯力、海參崴一帶的事情。現在已經接到他們兩封信，其中有許多可以做旅行該地的參考。聽說國內很有些人願意去，所以我們把他信中的意思發表出來。同時使國內的人知道一些那邊的情形。

　　他們從哈爾濱搭火車到綏芬河（中俄交界的地方）。到綏芬河的時候，有日本兵上來查看，對俄國人很注意。等到由綏芬河到雙城子之後——據他們信上說——，那裡一帶地方全是日本軍隊及謝美諾夫[1]軍隊的勢力，時常有他們的軍官兵士上車騷擾。車上只許每人帶一件行李，小竊非常之多。因此他們三位留下五件行李交給同行的一個俄國人暫且在雙城子等著。他們每人身邊勉強帶了幾件行李先往伯力去。及至到了伯力，又發見丟失兩件行李。在伯力住了一家優等旅館，旅館房價很貴，而每天僅僅供給茶水與麵包，此外什麼都沒有。他們來信說或者蔬菜魚肉也有得買，然而料想一定很貴的，所以他們也沒有吃著。

　　從伯力到黑河更困難了，火車由伯力開行二點多鐘之後，到一條橋邊忽然停住了。原來這條大橋被日本軍隊拆毀中間一段，旅客到此只能下車，自己搬運行李走冰上爬過對岸。他們三位也只得下車，三個人拚命推著行李在橋上滾，滾到斷處，再爬下河面。在冰上拉著行李走半裡地，方才到對岸的斷處，再由冰上爬到橋上，走到對岸。據說：從下午四時爬起，直到晚上三時五十分，才找著一家人家借宿，也可以說困苦極了。在借宿附近等火車，上火車後又過了一天，晚上才到寨維泰站（Zavitaya）。從寨維泰站到黑河必須另換火車，而於是只得在寨維泰站上露宿一晚。天亮後又等到下午二點鐘方有車往黑河。現在他們還在黑河，等那留在雙城子的五件行李到了方能往赤塔去。這是他們三位沿途困苦的情形。他們來信勸我們萬不可由這條路走。我們思他們三位的困苦，很惦念他們。然我們自己也就更不敢往那條路上走了。幸而由滿洲里到赤塔的鐵路現在已經修好，交通也就快恢復原狀了，我們或者可以不要受同樣的困苦。

　　還希望大家注意他們三位所受困苦，都是日本人所賜呵！

　　自哈爾濱寄

　　原載一九二〇年十二月十四日《晨報》

　　署名：秋白等

　　注釋

　　[1]謝美諾夫，見本書第96頁注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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