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瞿秋白 > 在中共六大上的政治報告 | 上頁 下頁 |
2.黨的歷史上之幾個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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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我所要講的是黨的歷史概略。在黨的第三次大會中,我們討論加入國民黨的問題。在這問題上,有許多同志有兩種主張:有一部人的主張,一切黨員都可以加入國民黨。張國燾對這意見是不同意的,還有其他的人也是如此。在主張加入的方面,也無一致的意見,也無一定的主張。後來在國民黨中工作的同志,他們傾向於否認鬥爭,於是使他們在一切馬克思理論的根本問題,都發生了疑惑。在這次大會上,我們還曾討論過黨綱問題。對於黨綱草案,曾經有幾個字的修改,但這幾個字之中,就含著機會主義:對於農民及資產階級作用之不正確的見解。一九二四年五月會議,又決定產業工人不加入國民黨。直到一九二五年一月的第四次大會,才決定了產業工人應加入國民黨,同時指出了過去的錯誤,提出領導權的問題(不過不正確罷了!)。 如今應當再說到幾個政策問題。第一個就是一九二四年十月中山北上的事。許多人反對中山北上,同時在這北上前我們在廣州同國民黨開了一次談話會。當時國民黨的右派,馮自由、張繼他們在這次會議之前,極力出來反對C.P.在國民黨的黨團。張繼他得著了我們一本決議案做「罪證」。直到廖仲愷到了廣州,我們才公開的提出爭黨團的問題。當時與國民黨的談判,是我負責的。(國燾:——當時有國際聯絡委員會的問題)我的主張是,黨團在國民黨中公開存在。談判的結果,國民黨中央開會,通過一決議案,承認共產黨是一無產階級的政黨,無論何人不能企圖消滅他;國民黨對共產黨員,只能以一般的國民黨的紀律對付他們,不能消滅他。後來國民黨要求設立一個國際聯絡委員會,參加這會的應有國民黨、共產黨及國際代表,以便解決所謂黨內糾紛問題(並不是共產黨的黨內糾紛問題,那時還只是國民黨的糾紛問題)。當時國民黨中央通過此決議案後,中山便將馮自由開除去了(一九二四年八月)。當時我黨中央,一則反對北上問題,一則罵我擅稱代表,決定那一決議案。我被調回上海。(國燾:主要的是國際聯絡委員問題,你為什麼不說?)國際聯絡委員會,中央當時認為是國民黨束縛我黨的工具。我是認錯。後來這一委員會未成事實。至於那一議決案,國民黨可利用它來束縛我們,我們也曾利用它來反對戴季陶的右派。我的外交辦的不好,這是應負責而受處罰。現在再說北上問題,我是贊成的。中央之和森(述之)等竭力反對,我的文章也不登《嚮導》。同時北方也是反對的。中央它說我犯了政治錯誤,於是調動我的工作,說我不應該反對中山北上。和森他是反對我的,我氣得關於這事還作了一篇文章,是在別的刊物上登的,當然這種反對中央的文章他是不登的。 反對北上的方針是什麼?是怕國民黨發展?或者如述之、和森當時替孫中山劃策,要他做科學革命:先宣傳,後組織,再暴動;要他「停止一切軍事行動。」中山自然是沒有聽這種忠告,他是北上了。北方區委仍是反對。當時國燾同志出獄,在北京曾反對北方區委之意見,隨後中央對此問題是變更政策了。 第四次大會時,最初提及党在國民革命中的領導權問題。述之首先提出的。固然第三次大會之後,一九二三年八月我就在《新青年》季刊上第二期做了一篇文章,其中論及領導及民權獨裁。但是這篇文章發表了,誰也不去管它。彭述之雖用其他許多似是而非的意見來提出這領導權問題,然而他們的「功勞」,是在適應黨內客觀情形提及這一問題,方才得著黨內高級幹部之注意。在五卅運動、省港罷工發生之後,廖仲愷被刺時,我們也發生過兩種的意見:一種是主張極力的去打擊右派;一種是主張不可以太過左傾。其次就是國際代表伍庭康[27]在他回國上船之前,忽召集我們(獨秀,國燾,秋白)去和孫科,邵元沖,葉楚傖一次談話。說我們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國民黨的)上,決不要三分之一以上之中央委員等等。汪精衛是左傾的,而我們偏要把他向右拉,給國民黨讓步。這是很錯誤的。三月二十號廣州的事變就是這種讓步中形成了。 再就是關於北伐的事。中央在上海擴大會議時(一九二六年七月),陳獨秀同志有一篇文章反對北伐[28]。反對借北伐來增加苛捐雜稅,這是對的,在廣州則亦大致同意;然根本反對北伐是不對的。廣東同志的主張一方面擴大左派的力量,另一方面主張北伐。後來我同國燾到廣州去了,我們是去開國共聯席會議[29]的,結果被他們拒絕了。這次在廣東,我們同延年[30]、太雷等與鮑羅廷、伍庭康等討論。鮑羅廷提出「社會政綱」包含土地革命問題;伍庭康主張只要民主政綱(除去土地革命);國燾則主張一個「社會民主派政綱」。(國燾:——別開玩笑呵!)這不要緊,你當時的確是主張他倆的政綱應合為一,說笑話,所以說「社會民主罷了」。我當時與你同意的。土地政策是鮑羅廷先提出的。從這時起,中國革命發生了土地革命政策,發生了土地革命;但並沒有瞭解土地革命,到了一九二七年七月才明白土地革命的意義。五次大會前,我是主張北伐的,並且用通告的形式,通知各地應幫助北伐,使北伐成為群眾的力量。北伐中以群眾團體政權為號召,要求北伐勝利地域立刻實行「民權」。事實上,當時漸漸已經發生黨權問題。黨權運動是反蔣的,是對的;但大多數同志不知道怎樣法子,怎樣用群眾的力量去爭黨權。從北伐到武漢,到上海第三次暴動,沒有誰能講他沒有犯機會主義的錯誤。我自己也是很脆弱的,只是我可說有不同的意見的,可說我的意見是由書本上找出來的,說我沒有堅決去主張。然而實際的群眾運動,我是受著它的教訓,比書本上的教訓還要好。總之,從此革命鬥爭形勢日益嚴重,黨內各種不同傾向,不能不分化了。階級鬥爭的形勢,是極明顯的提出與民族資產階級破裂的問題,使大家,使各人不能不給以明確的答案。 此後就是上海暴動的問題。這暴動的試演就是二月暴動。三月暴動的成功,亦就由於二月總罷工時的黨內討論,使大家更進一步的認識。其時對於上海之政策問題,我曾竭力反對聯絡虞洽卿等。然而實際上,上海暴動後的政策,始終不能完全站在布爾什維克的道路上。 上海暴動之前,一九二六年十二月漢口的特別會議,覺得群眾左了,政府右了,我們應把政府拉左些,群眾坐右些(座下大笑)。這真是莫名其妙,這或者是太互辯法了。 再說到第五次大會的情形。我可以說第五次大會是接受了國際第七次大會的決議,但它是一個形式的。在這會上的情形,表現的是我也罵人,彭述之也罵人。「我們要和氣一點好吧!」五次大會後,中央沒有整個的路線。鮑羅廷、魯易與中央又有許多不同的意見。鮑羅廷向來是主張土地革命的第一人,他也是主張阻止土地革命的第一人。鮑羅廷的錯誤,中央是應分負其責的。因為中央實際比他還右。自從汪精衛回漢後,我黨中央的政策便開了「機會主義之大成」的時代。汪精衛是有他的社會背景,階級關係的。鮑說不要破壞了小資產階級的聯盟。他所謂小資產階級,是除買辦階級外直到乞丐都是小資產階級。魯易他沒有告我們一定的主張,一定的方法。他僅僅接受國際的訓令——他不是機會主義者。不過主要的不是在他,而在我們對實際問題不能解答。我們現在知道,我們當時的政策,是完全與國際決議(第八次擴大會議)相反的。我們五次大會,我們覺得估量時局有不正確:在蔣叛變後,仍用蔣叛變之前七次國際議案,這也是一個機會主義的錯誤,我不詳說,有我的報告看就知道了。關於武漢時代我不能詳說,因為時間太占多了。 在湖南的馬日事變後,中央秘書處滿天飛,隨後便是「散夥政策」。在這種情況之下,我們決不能再說我們沒有機會主義的錯誤。這機會主義的錯誤,在八七會議,我們開始正確的指出,但在組織上,我們還有許多沒有深刻去瞭解它。 【注】 [27]伍庭康,即維經斯基(Григорий Номович Видинский)。曾任共產國際遠東書記處書記。1920年春奉命來華,在北京、上海先後會晤李大釗、陳獨秀等,幫助創立中國共產黨。1923年11月再次來華,任共產國際駐中共中央代表。此後多次往返于蘇聯和中國。中國大革命後期,對蔣介石的反共採取右傾退讓政策。中國大革命失敗後,被召回國,離開共產國際。在中國工作時,化名吳廷康,筆名魏琴或衛金。 [28]指1926年7月7日發表于《嚮導》第161期的《論國民政府之北伐》。 [29]國共聯席會議,指國共兩黨擬議於1926年8月在廣州召開的兩黨聯席會議。中共中央派張國燾、瞿秋白、譚平山出席會議。 [30]延年,即陳延年。1922年6月,參加發起成立旅歐少年中國共產黨,任宣傳部長。同年秋,先後加入法共和中共,並成為中共旅歐支部主要領導人之一。1923年春,轉赴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1924年夏回國,10月被派往廣東工作。曾任中共廣東區委書記。四一二反共政變後,改任中共江浙區委書記、江蘇省委書記。中共五大當選為中央委員、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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