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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縣團匪慘殺農民的經過(2)


  (二)

  次早四點多鐘的時候,我和鄧良生同志都起身了。跑到某茶居樓去見伍觀琪,他也起了身,著一件黑布棉長衣,對我們說:「我身體弱,早晨怕冷,非穿棉衲不可。」伍又說:「我們找人送信到平山洛場九湖村和縣署去好吧!」我說「好!即著人馬上帶去。」區黨部負責某同志即找二個人來送信,一人送至平山洛場和縣署,一人送去九湖村,發給工資,送信人即出發,由四時送信到平山,七時可以送到的。這信的內容是說:「現在政府軍隊已到了,你們雙方都應停戰,聽候解決」,並附以數張總司令部的佈告。

  我們等到六時才食飯,軍隊則已于五時用飯,七時拔隊向田螺湖方面進發。我們飯後收拾行李連請轎等,至八時才出發,行不到一裡,就過了橫潭墟口,剛剛碰著一個穿反領洋裝,坐著四人抬的藤轎,轎後綁著兩枝燈籠寫「花縣縣長李」,跟著六名遊擊隊兵,他看見我們,就連忙下轎,快快的跑前來和伍先生見禮。我初以為是縣長李思轅,經老伍的介紹,才知道是縣署的總務科杜夔石。杜說:「縣長已經接到你的信,特派我做代表來接你。」傍邊有一個土豪式的人,是跟著杜總務科長來的,他也上前對伍觀琪說:「恐怕你不認識了,我們從前是常常一塊做事的……」大概是辦民團的同志吧!以下幾句話聽不清楚。杜總務科長說:「我幾日前在……先生(聽不清楚)處,已看見你的信,早知道你要帶兵來。李縣長以為你是昨日到,所以他昨日出來平山迎接,後在平山晚餐(查系在平山團局飲酒)了才回縣。」「我們一面行一面談話罷。」伍對大家說。「前面有茶亭,我們去休息吧!」杜總務科長這樣說。我們乃一面行一面聽總務科長與老伍之談話。伍問:「到底如何打起來的?」杜:「從前雙方都有積怨,這次不過因為小小的事體,初由楊村爭公槍,後已經是經公親和解清楚,後又因為爭更穀,本來亦無甚麼不得了的事的。適遇有一天,楊村農民協會開成立會,縣黨部同縣農會代表到縣長處報告被民團包圍,請求鎮壓,所以縣長派幾個遊擊隊去看看。誰不知據遊擊隊的報告,絕無其事,只看見他們農團的人,鬼頭鬼腦的講話。誰不知第二日就打起來,到底為甚麼來打得這樣要緊,我也不清楚!」那位土豪樣子的人說:「農團太無道理嘅!壓迫人加入農會怎得呢?完全系農團攪來嘅!」杜又說:「現在仙閣處搶好多物件堆著,牛只呀,犁咯,各種東西都有!」伍: 「可否派人去查呢!」杜:「好難嘅,一去就打!」我問杜說:「仙閣是民團的抑是農團的!」杜很小聲的說:「是民團方面的。」我就點點頭。「民團也有,農團也有」,那位土豪樣的這樣說。到了田美村的茶亭,我們就在茶亭休息。杜拼去左右的人,很秘密的取出縣長對於各機關團體的報告給老伍看。這張報告有一句我是認的很清楚的,「民團也有土匪,農團也有土匪」,其餘的我記不得這樣多。杜問:「這樣做都對吧,不對的你可以改。」伍:「無所謂的!」他又取出一人名表說:「這三個是太壞了,甚麼事都被他弄壞,一定要注意,是要嚴辦的:一個是張琪,一個是張九,一個是江朗。」他說得很小聲。我也很小聲的問:「是他們農團的人嗎?」杜:「是民團的才糟啊!」很小聲的答。我就將這三個人記在筆記裡。伍先生不說一言,面兒有多少與平時不同,大概是因為我在旁邊聽了這些小聲的話,一方面討厭老杜太不機警了,連彭湃在此都不知道。

  「好咯!我們去吧!」老伍說。 「我的轎好坐些,給你坐去吧!」杜說的。「可不必要,不過請你給兩名遊擊隊借我,俾得帶路及臨時呼喚之用。」伍對杜說的。杜答:「好!」就派了兩名遊擊隊跟伍去。杜說: 「我回平山去了。」伍:「喂,你過平山對他們說一說吧!」杜:「他們知道了,昨晚縣長已經說過。」伍:「請李縣長明日到平山來見我。」杜:「好!」乃各分路而去。我們經過蓮塘鄉,在大樹腳下休息,因為這裡有農民協會之組織,農友就對我說:「我們這鄉被小埔鄉即江俠庵的鄉村,壓迫得很慘!我們組織了農民協會,他更壓迫的利害。李縣長上任那天,江俠庵的護弁在這裡搶了一個商家百余元,商家叫救,我鄉一個二十多歲農民前往赴救,被江俠庵那位護弁開一左輪就倒斃在地,商家百餘元白白給他搶去,赴救的人也死了,現在棺材尚停在路邊,事無解決,真是可憐!」我就把這些情形告訴伍先生。伍小聲的說:「這鄉村是很壞的,很多盜匪的,彭先生不好盡聽他的話。」一個遊擊隊也說:「這鄉是非常可惡的,逢人就搶,我和他很近,很知道的,倘若你一人從此經過,恐怕要搶你。」我問:「你是貴鄉人?」遊擊隊說:「我是小埔人,江俠庵是我的叔父,我從前是跟過他的,後由他介紹到縣署去當遊擊隊。」我問: 「江俠庵的人好不好?」遊擊隊:「一定是好人!」伍:「你自己的人定說自己好的」。我說: 「真怪了!我到花縣幾次,常常一人經過這裡可未曾被他搶過!並且他常拿茶招呼我哩」!

  我們行漸漸近田螺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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