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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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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什麼你要寫呢?」 「我沒說什麼呀。我只寫了些我認為有趣的事實。」 她一臉愁容:「也許不安全。你嘲笑滿洲將軍,主席會不高興的。」 範文博接過報紙讀,柔安直瞪著他,不耐煩地問:「你認為怎樣?」 「編輯敢登,大概是覺得沒問題吧。」 柔安對李飛說:「如果你事先徵求我的意見,我不會同意你發表。誰知道當局會怎麼做呢?」 李飛大失所望,他原以為她會喜歡的。她一言不發,晚宴不歡而散。 李飛替她叫了一輛黃包車,逕自回家。 【第十四章】 第二天李飛收到上海《新公報》拍來的電報。要他去蘭州,可能的話,甚至到更邊遠的地方。社方很滿意他的報導,對新疆也很感興趣。主編特別要他追訪漢人名將馬仲英的生涯計劃和野心。新疆是一個封閉的世界,幾十年來不但是種族衝突的所在,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也是列強外交協商的主題。中國對它的掌握向來不穩。居民百分之七十是維吾爾和其它回族部落,世居數百年。他們對中國臣服與否,常視中國朝代盛衰而定。因此這種政治真空的情態,吸引了外力的覬覦。蘇俄的勢力一天天滋長。英國希望它能保持這種半獨立的緩衝狀態。日本因為俄國成為蒙古背部的威脅。也就是說,新疆素來如一團迷霧,一向被中國遺忘,只是最近蘇俄的擴張和馬仲英的開墾,眼看它即將成為一個橫跨中亞的回教帝國,卻使新疆成為大家注意的焦點。還有,滿洲的敗兵退守在那兒,也造成了新的問題,因為它很可能破壞局勢。 李飛一直想到這陌生的新疆世界探險。他認為自己應該離開西安一陣子。西安像一位好熟好熟的老友,新疆卻是新交,西安像一出家庭劇,有悲有喜,但是在新疆他可以見識真正的大場面,比方種族、宗教的大衝突。而且,他還想追訪滿洲兵的行蹤。與柔安初識,真不願和她分開。但是他感覺彼此相當投緣——至少他確信自己的——暫別絕不會帶來什麼改變。 他收到如水的信。說他和遏雲一切順利,正打算去天水和她父親會合。然後帶他們去蘭州,遏雲在那兒比較安全。字裡行間,可以感覺到他對遏雲愈來愈認真,有心作長遠的打算。 李飛掛電話給柔安,說他決定去新疆,她嚇了一跳。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去多久?」 「幾個月而已。」 「什麼時候走?」 「可能明天。」 「拜託,飛,今晚我不能出來,明天可以,六點才能,春假期間我打算到三岔驛去看父親,希望你也去。」 「好哇。明天見。」 * * * 第二天四點鐘,飛鞭到範文博家。有大情況出現,飛鞭向來很興奮。他頭上纏著黑布,兩隻大眼閃閃發光,面上的肌肉扯得緊緊的。 「范大叔,我親眼看見幾個兵跑進新聞報辦公室,抓了一個人,用手銬帶走了,聽說是主編。」 範文博拉長了臉:「你親眼看到的?」 「我剛好路過。一大堆人圍在那兒。士兵抓著一個人出來,我想可能是你的朋友,所以來告訴你。」 「誰說是主編?」 「街上的人都這麼說哪。他帶著黑邊眼鏡,臉色像白粉似的。士兵把大家趕走,然後把報社封了。你有沒有事要我做?」 範文博沉思了好一會兒說:「沒有,不過你留在家裡,我大概會找你。」 範文博立刻掛電話給李飛。 「趕快離開。姓楊的被抓,報館也被封了,儘快來這兒,別冒險。」 報館被封,主編被槍斃,也不是第一回了。「哦!」他自忖道。匆匆走出房間,和母親話別。 「媽,也許會有警察來找我,就說我去洛陽兩天,警察有沒有來,你可以掛電話到範家告訴我。」 母親敦厚的臉上呈現驚慌的神色:「兒子,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來不及解釋了。我不能掛電話回來,媽,我大概要離開一段時間,不過別替我擔心。」 他握緊母親的手,依依不捨地放下。 巷子裡很靜,他跑過後巷,叫了輛黃包車,來到範文博家。 範文博迅速地看了他一眼。 「飛鞭看到姓楊的上了手銬被帶走。你最好儘快離城,到天水找如水好了。」 「我不能就這麼走,我想見柔安。」 「搭下班車,愈快愈好。」 打了個電話給柔安,說明大概。 「我必須馬上離開,可是我要先見你,一定要。一定要。」 柔安愣了好久。她聽到他絕望的聲音:「沒時間了,柔安,我能不能來你家?沒見到你,我不走,還剩一兩個鐘頭。」 「你到西側邊門,我在那邊接你。」 李飛在柔安家附近下車,走了過去,他以前沒來過「大夫邸」,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邊門。 柔安站在門口,他一走近,她就低聲說:「進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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