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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中國人民 三、新血統之混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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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中華民族之得以繼續生存,非僅賴粗線條的神經之忍耐力,實在他們所以能生存以迄今日,卻有賴於吸收蒙古民族之成效。此乃一種系統發育的生理移植所發生之作用,你可以觀察每一次新血統的輸入,必繼之以文化上奇葩之開放。觀乎中國人民一般的體力情況,很容易發覺他們並未能全然逃免衰老的文化生命之定數,因而發生一種特徵,遇有較為新興而好戰之民族向之進攻,輒無法自圖挽救。中華民族的生命,好像是在迂緩而安靜的向前蠕動著,這是一種沉著堅定的生活範型,不是冒險進取的生活範型;其精神與道德習慣亦相稱而具和平與消極之特徵。這就是歷史上常間歇的被北方民族所征服的根源。政治上,這個民族曾經數度被此等侵略者所滅亡。問題至此轉至「怎樣在此政治上被壓迫的環境下,保持其原來之民族」。不是她如何擋攔侵略之軍事煞星,有如圖爾戰爭(battle of Tours)中基督教國聯合抗拒回教軍之所為,而是她如何在侵略魔手下維護其生存,而且,事實上反吸收了侵略民族的新血胤,轉以自榮,而能不喪失其民族特性並保持固有文化之存續。是以中華民族的生命,好似用一種特殊的範型鼓鑄出來的,故其祖先的奮鬥力的喪失,不致即陷於種族本質與抵抗力之喪失。此種種族本質的抵抗力存在之關鍵,即為中華民族繼續生存之關鍵。 新血統之混入,很可以說明中國人民今日所具種族自存力之程度如何。歷史上,新血統的混入,往往巧遇於相間有定率的週期,大約每間隔八百年,為一個轉變的週期,好像是中華民族革新所需的規定時期,而促起此種定期的大改革的,乃為內部道德機構之腐化,而非外來之侵略。《中國科學美術雜誌》曾載有D.J.S.Lee的一篇論文,標題為「中國戰禍之週期循環」。內容系將中國歷代之戰亂,做一統計的研究,證明此等一治一亂的循環期,其前後距離大致有一種準確的定率,而非出於偶然。驟思之,如非人事演變中所可能的現象,而李博士則條分縷析,鑿鑿有據,不可不加以注意。 照李博士說來,中國歷史簡直很容易每八百年分成一段落,為一個週期。每一個週期的開始,當為一祚命短促而軍威強盛的皇系,結束連綿不息的內戰而統一中國,此後繼之以四五百年之治平時代,過此時期,則朝代又將一易,而起伏不斷之內戰又起,馬上使京都自北南遷。然後形成南北對峙之局,險惡之形勢日甚一日,最後跌入異族統治的深淵而結束此一週期。曆此乃周而復始,重演過去循環,中國複重新統一而光復本族之統治權,此時期必開放文化上新的光彩。 每一個循環,其史跡之演進,在它的時間上與前後的因果上,表現出一種不可理解的機械式合同性,故上一循環與下一循環,其形貌如出一轍。像李博士所說:每一循環的相當時期,大約適當文化發揚期之初期,總有一次偉大工程之興築,然每度必遭不幸之毀滅。第一週期中,有秦始皇雄偉的萬里長城,以及華麗的阿房宮,曾幾何時,阿房宮便毀於火,延燒縣賡三月之久;第二週期,則隋代有運河之開鑿,隋煬帝也建築過瑰偉的離宮,窮奢而極侈;第三週期,則有長城之改築,此改築之形式,即遺留至今之面目。當明代永樂皇帝之際,曾開鑿幾條新的運河,並興建水閘,著名的《永樂大典》,亦為這個時期的一大功業。 此等循環期包括:(一)從秦代到六朝韃靼民族之入侵(紀元前221年-紀元588年),凡八百三十餘年;(二)從隋朝至蒙古族入侵(589-1367),凡七百八十年;(三)自即目前之週期,自明初以迄今日,這一個週期還未屆結束的期限,但由過去六百年之史跡觀之,其演進仍恪遵前期之軌跡,明清兩代之五百年太平,好像已完成了它的任務,一八五〇年之太平軍革命,掀起了第一陣內戰的大波,吾人現正處於荒亂與戰禍交迸的上升階段上,此交迸之進展,務求所以相稱於歷代遺傳之公式,一九二七年之遷都南京,便可見之。 它幾乎是在預先警告我們,未來這尚未兌現的兩百年,南北將分裂,華北將被異族所征服。 在這裡轉載這些圖表,一方面是因為它們原本就有趣,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它們極其簡要,兩千餘年的中國政治史,只要兩頁,就能涵括。曲線代表中國本土發生戰爭的次數。 (參照圖片第一章第三節(一)、(二)) 李博士又說,先於圖表第一週期之周代,其史跡演進亦複相同。周代為中國文化第一次大放光芒的時期,周室始祖踐祚于紀元前一一二二年,凡曆九百年而滅亡。第一個半期四百五十年,那時中國內部比較平靖而強盛,及至紀元前七七〇年,已受西北異民族之壓迫,京都不得不東遷洛邑。從那時起,戰爭不息,列國諸侯之併吞攘奪,糾紛日甚,中央政府漸失其統禦封建君主之權力。自紀元前七二二年至四八一年,為孔子編年史《春秋》一書之斷代紀年,此時期因謂之春秋時代。自四〇二年至二二一年則謂之戰國時代,彼時楚國逐漸膨大,佔有疆土幾包括中國南部開化居民區之全部。此週期至秦民族崛起,始皇帝併吞諸侯而統一中國,乃告結束。秦民族乃混合有未開化民族之血胤及外國風俗習慣之新興民族。 此一事實,引起了人種學上的、經濟上的或風土上的解釋。而人口過剩,似乎是主要原因,然在其自然法則下,大概可以維持四五百年之承平。世界任何國家,能保持和平及其文化連綿四五百年之久者,歷史上殆缺乏先例。中國何以能獨處例外,殆無理由可以解答。但試將中國文學史做一觀察,似可發現另一顯明之解釋。每當南北分裂,擾攘紛紜之際,道德機構之崩壞,常反映於詩歌及其他文學作品,本章第一節所舉之幾首小詩,可見一斑,第一週期北方民族入侵時期,稱為六朝,自東晉以迄隋室統一中國,此一時期中,華北完全被制於蠻族的戰勝者統轄之下;第二週期的北族入侵,始自南宋而迄蒙古民族建立之元朝,這一時期的社會風尚之女子氣,以及文學風格之卑下,適相當於六朝時之生活,六朝以其浮華綺靡之駢體文著稱,而宋元之際,則發育一種優柔色情之詞曲。此等詩文,其風格所以卑下,並非失於字面之貧乏,而失於字面之過於繁褥;凡鋪文陳辭,其字義之輕重深淺,分別務求精細工巧,不復涵蘊淳樸之田野風味,卻為扭扭捏捏、穠豔細膩之閨閣氣。中國人在此等時期中,常顯出對某種文字聲韻上的新嗜好,一方面產生精細的文學藝術批評,並崇尚風雅的貴族生活習慣。 因為那些時期中,吾們常見繪畫與書法之發達,貴族階級起而傳襲藝術之系統,中國文學批評至六朝時始第一次抬頭,而中國第一個大書法家王羲之,出身于貴族家庭;亦適當於這個時期,政治的萎弱和恥辱,往往與藝術之纖巧並存,而此時期之南朝各君主,在政治上無力自保其皇位之安全,卻能寫得一手好詩。帝皇詩人如梁武帝、南唐李後主、南朝陳後主,皆為短祚之君皇,亦是情詩的聖手;南宋徽宗則為出色的畫家。 不過種族對抗的細菌,卻也在這種時候下種,因為北朝之雄主,祇在朝廷的權力上把握住勝利者的地位,其下層基體仍為漢族。雄武的北魏統治階級屬鮮卑族,不但接受漢族文化,且公開相互通婚;南宋時代之金(滿族)情形亦複相同;其機體內容,大部仍為漢人。如此史跡之演化,實為一種醱酵作用之進行。此等時代又為文化上接受異族影響的時代,第一周期末之佛教及印度雕刻之傳入,第二周期末之蒙古戲曲及音樂之傳入,均為歷史上不可忽視之例證。至於人種混合的最清楚的實效,可發現於今日北方人語言與體格上之特性。他們那含有粗澀的變音的言語,高巍的體格,有趣而質樸的性情,都為其特徵。異族血胤的混合與文化之交織,即為中華民族所以長存之一大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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