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國與吾民第一章中國人民一、南方與北方(3)

第一章中國人民一、南方與北方(3)

　　南宋之際，又有一種韻律長短錯綜之活潑的抒情詩，稱為「詞」。其內容大抵描寫婦女之深閨幽怨，繡闒傷春，或者吟詠黛眉粉頰，素抹濃妝，或者吟詠紅燭朱欄，絲幃錦屏；道相思之苦、熱戀之情。「紅燭自憐無好計，夜寒空替人垂淚；惜彎淺黛，長長眼。」其幽韻多似此類。人民而習馭於此種戀情詩歌之委靡情緒，其被發表豪放質樸簡短詩歌情緒之北方民族所征服，固為自然之結果。北方之詩歌蓋直接取自荒涼北方之景色而不加潤色者。下面一首為很好的例子：

　　敕勒川，
　　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地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看它一首小詩，倒是魔力非凡，相傳一位北朝大將，竟能藉此短短數句之力，於新敗之余，收集餘眾，激勵將士，使軍心複振，重整旗鼓，殺回戰場。下面又一首小詩，為另一北族將領所作，乃詠其新購之寶刀；其情緒風格，適與南方的戀情詩詞成一對比。

　　新買五尺刀，
　　懸著中樑柱。
　　一日三摩挲，
　　劇於十五女。

　　另一首則風格音調更見雄壯：

　　遙望孟津河，
　　楊柳鬱婆娑；
　　我是虜家兒，
　　不解漢兒歌。
　　健兒需快馬，
　　快馬需健兒；
　　蹕跋黃塵下，
　　然後別雌雄。

　　像這樣的詩歌——南北兩方作品的內容與技巧完全不同——對於吾人今日研究中華民族之構成分子，南北兩大血統之異同上，有很大貢獻，值得吾人玩味。吾人似可因此進而瞭解一個具有兩千年磕頭歷史，習於戶內生活，缺乏普遍運動的國家，何以能不追蹤埃及、羅馬、希臘之後塵而退化，而崩潰。然則中國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