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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2月2日致韋素園


  素園兄:

  昨看見由舍弟轉給景宋的信,知道這回的謠言,至於廣播北方〔1〕,致使兄為之憂慮,不勝感荷。上月十七日,上海確似曾拘捕數十人,但我並不詳知,此地的大報,也至今未曾登載。後看見小報,才知道有我被拘在內,這時已在數日之後了。然而通信社卻已通電全國,使我也成了被拘的人。

  其實我自到上海以來,無時不被攻擊,每年也總有幾回謠言,不過這一回造得較大,這是有一些人,希望我如此的幻想。這些人大抵便是所謂「文學家」,如長虹一樣,以我為「絆腳石」〔2〕,以為將我除去,他們的文章便光焰萬丈了。其實是並不然的。文學史上,我沒有見過用陰謀除去了文學上的敵手,便成為文豪的人。

  但在中國,卻確是謠言也足以謀害人的,所以我近來搬了一處地方。景宋也安好的,但忙於照看小孩。我好像未曾通知過,我們有了一個男孩,已一歲另四個月,他生後不滿兩月之內,就被「文學家」在報上罵了兩三回〔3〕,但他卻不受影響,頗壯健。

  我新近印了一本Giadkov的《lement》的插畫〔4〕,計十幅,大約不久可由未名社轉寄兄看。又已將FadeSev〔5〕的《毀滅》(RaLgrom)譯完,擬即付印。中國的做人雖然很難,我的敵人(鬼鬼祟祟的)也太多,但我若存在一日,終當為文藝盡力,試看新的文藝和在壓制者保護之下的狗屁文藝,誰先成為煙埃。並希兄也好好地保養,早日痊癒,無論如何,將來總歸是我們的。

  迅上 二月二日

  景宋附筆問候

  〔1〕指一九三一年一月二十一日天津《大公報》曾刊登《魯迅在滬被捕,現拘押捕房》的消息。

  〔2〕「絆腳石」高長虹在《狂飆》週刊第十期(一九二六年十二月十二日)上發表《走到出版界·瑣記兩則》,攻擊魯迅「挾其歷史的勢力,而倒臥在青年的腳下以行其絆腳石式的開倒車的狡計。」

  〔3〕如一九二九年十二月二日北平《新晨報副刊》發表署名「常工」的《橋畔偶筆》一文,即就海嬰的誕生挖苦攻擊魯迅。

  〔4〕GSadkov的《lement》的插畫即德國木刻家凱爾·梅斐爾德(J.Meffert)為革拉特珂夫《士敏土》所作的畫,由魯迅自費以珂羅版複製,題名《梅斐爾德木刻士敏土之四》,並撰寫序言,一九三一年二月以「三閒書屋」名義出版。

  〔5〕Fadeiev法捷耶夫(A.A.ФаЛeeВ ,1901~1956),蘇聯作家。著有長篇小說《毀滅》、《青年近衛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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