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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5月30日致章廷謙


  矛塵兄:

  我滾出中大以後,似乎曾寄兩信,一往道圩,一往杭,由鄭介石〔1〕轉。但是否真是如此,記不清楚了,也懶得查日記,好在這些也無關緊要,由它去罷。

  十來天以前見紹原,知道你因聞季和我已「他亡」,急欲知其底細,當時因為他已寫信,我又忙於整理譯稿,所以無暇寫信。其實是我固在此地,住白雲樓上吃荔支也。不過事太湊巧,當紅鼻到粵之時,正清黨發生之際,所以也許有人疑我之滾,和政治有關,實則我之「鼻來我走」與鼻不兩立,大似梅毒菌,真是倒楣之至之宣言,遠在四月初上也。然而顧傅〔2〕為攻擊我起見,當有說我關於政治而走之宣傳,聞香港《工商報》〔3〕,即曾說我因「親共」而逃避云云,兄所聞之流言,或亦此類也歟。然而「管他媽的」可也。

  中大當初開學,實在不易,因內情糾紛,我費去氣力不少。時既太平,紅鼻蒞至,學者之福氣可謂好極。日前中大圖書館徵求家譜及各縣誌,廈大的老文章,又在此地應用了,則前途可想。騮先其將如玉堂也歟。紹原似乎也很寂寞,該校情形,和北大很不同,大約他也看不慣。

  前天聽說中大內部又發生暗潮〔4〕了,似是鄒(魯)〔5〕派和朱派之爭,也即顧傅輩和別人之爭,也即本地人和非本地人之爭,學生正在大帖標語,擁朱驅鄒。後事如何,未知分解。鼻以此地已入平靜時代而來,才來而平靜時代即有「他亡」之概,人心不古,誠堪浩歎。幸我已走出,否則又將被人推出去衝鋒,如抱犢山之洋鬼子〔6〕,豈不冤乎冤哉而且苦乎。

  敝人身體甚好,可惜,此地熱了,但我想別處必也熱,所以姑且在此逗留若干天再說。荔支已上市,吃過兩三回了,確比運到上海者好,以其新鮮也。

  紙完了,信也完了罷。

  迅 五,卅

  斐君兄及小燕〔7〕兄均此請安不另。

  注釋:

  〔1〕鄭介石名奠,又字石君,浙江諸暨人。曾任北京女子師範大學教授,當時任浙江省教育廳科長。

  〔2〕顧傅指顧頡剛、傅斯年。

  〔3〕《工商報》即《工商日報》,香港出版的報紙,一九二五年七月創刊。

  〔4〕中大內部又發生暗潮一九二七年五月下旬,廣州中山大學傳說「廣大復辟,校務易員」。學生會宣言反對「西山會議派首領鄒魯」任校長,請政府下令通緝鄒魯和要求校方驅逐鄒派教授郜重魁、黎國昌等。六月十日,戴傳賢、朱家驊分任中山大學正、副校長。

  〔5〕鄒魯(1885~1954)字海濱,廣東大埔人,國民黨政客。一九二四年曾任廣東大學校長。一九二五年秋,因參加國民黨右派組織西山會議派被學生趕走。

  〔6〕抱犢山之洋鬼子一九二三年五月五日,盤踞山東嶧縣抱犢崮的土匪頭子孫美瑤,在津浦鐵路臨城站附近劫車,虜走中外旅客多人。北洋政府軍隊前往剿捕時,他把外籍旅客押至前沿抵禦。

  〔7〕小燕章廷謙的女兒,後名章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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