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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文正公飾終之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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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統元年十月,大學士壽州孫公家鼐薨於位,特旨予諡文正,飾終之典,備極哀榮。國朝謐文正者,自睢州湯公斌,諸城劉公統勳,大興朱公珪,歙縣曹公振鏞,濱州杜公受田,湘鄉曾公國藩,高陽李公鴻藻,並壽州而八矣。考宋代而諡文正者,僅得三人,曰王曾,曰范仲淹,曰司馬光。明則僅得二人,曰李東陽,曰謝遷。國朝之盛,蓋遠過之。是八人者,睢州未登揆席,且沒後數十年始追諡;湘鄉豐功,本應諡文成,以敬避宣宗尊諡,乃改作正;諸城未嘗為師傅,是皆與壽州異撰者;自餘五公,大興為仁宗師,歙縣為宣宗師,濱州為文宗師,高陽為穆宗師,壽州則德宗師也。重規疊矩,衣缽相承,朝廷所以追崇論恩典學之臣者,殆以文正為備禮耶?顧嘗論之,朱、杜、李三相國,皆當宮府危疑之際,具有維持調護之勳,其事甚秘,人間不能詳其始末,身後易名之典,所以特從優渥者。夫固有所自來。歙縣則值升平暇豫之日,身事長君,無奇節可言,而造膝密謨,殆有為外廷所不及悉者。恭讀宣廟賜恤詔書,有「獻替不避嫌怨,朕深倚賴而人不知」之語,則其得君之專,固別有在矣。壽州之入侍講幄也,同列共四人,常熟翁相國同龢實為領袖,其餘二人則鄞縣張侍郎家驤、錢唐孫侍郎詒經也。鄞縣早喪,錢唐以他故罷直,始終其事者惟翁、孫二人。常熟恩遇最渥,啟沃亦最深,密勿之謀,上常舍壽州而諮常熟,故黨人嫉妒者,憾常熟切骨,而于壽州稍恕焉。方德宗親政之初,即罷毓慶宮而使常熟入軍機。蓋軍機雖日日入覲,恒與同列偕,不比毓慶宮獨對,得以從容坐論,重之適所以疏之也。自此危疑日甚,常熟卒放歸田裡以至削職,而壽州亦以甘盤舊臣,常為忌者所不慊,遂乞骸骨。旋值六飛西狩,不忍君父之難,而自偷安,乃奔詣行在供職,遂正揆席。而數年來卒不獲居樞要,僅以閑曹,累進累退,此中消息,非諳於三十年來掌故者,莫能道其詳也。今身後而優異之,其亦足以稍慰崇陵在天之靈耶?然以視常熟,則有幸有不幸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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