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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孔覺民演說近世史 黃毅伯組織憲政党(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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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算是頂講究的哩,其餘各省的,更不知成何說話。所以那時種種官立大學,過了幾年,便都沒有了。倒是憲政黨各種小小學校,反擴充成就起來。這是講大學。其餘各處中學、小學,系由憲政党人員開設,現存至今的,何止萬數千座。他那辦事條略第二條,可也算實行到極地了。再講那第三條呢。現在的中國國民銀行、東西輪船公司、南洋輪船公司、西藏金礦公司、九江制陶廠、湖州新綢緞大廠、天津制絨廠、制酒廠,豈不是現在第一等商務,為一國富源的嗎?哪一件不是由憲政黨創辦起來?再講到第六條呢,現時通行的商法,幾乎全用憲政黨所編纂的原本,那憲法亦十用其七八,其餘諸法部是拿他的原文做底本,隨時改定的。就是他那第四條調查國情一事,現今各處圖書館,豈不是都有那洋裝六十大厚冊名字叫做《今鑒》的一部書嗎?到現在時過境遷,這部書自然沒甚用處,亦沒多人去研究他。但諸君想一想,當那時候道路未通,政綱紊亂,現在兩三日的道路,那時候總要走一兩個月。那諸位先輩,千辛萬苦,能夠編恁麼大一部《今鑒》來,你想他們費了多少心血呢!古語說得好,有志者事竟成。就此看來,凡做一國的大事業,豈必定要靠著那政府當道幾個有權勢的人嗎?你看自古英雄豪傑,那一個不是自己造出自己的位置來。就是一國的勢力,一國的地位,也全靠一國的人民自己去造他,才能夠得的。若一味望政府,望當道,政府當道不肯做,自己便束手無策,坐以待斃了,豈不是自暴自棄,把人類的資格都辱沒了嗎?」 眾大拍掌。 「閒話少題。這憲政黨為再造中國第一功臣,諒來諸君都也曉得,不消老夫多講了。但諸君還要謹記著一件事,這憲政黨所以能夠如此隆盛,如此鞏固,不是專靠那形質上的關聯,是全仗著那精神上的團結。」 孔老先生說到此句,便歎口氣道:「唉,想起那憲政黨未出現以前,我中國那裡還算得個有人道的世界嗎?到今日講起他來,還是惱得死人,怕得死人。諸君要知道那時的人心風俗嗎?請看那《飲冰室文集》裡頭有兩折曲子,說道——」 (皂羅袍)依然是舞歌太平如昨,到今兒,便記不起昨日的雨橫風斜。遊魚在釜戲菱花,處堂燕雀安頹廈。黃金暮夜,侯門路賒,青燈帖括,廉船鬢華,望天兒更打落幾個糊塗卦。 (前調)更有那婢膝奴顏流亞,趁風潮,便找定他的飯碗根芽。官房翻譯大名家,洋行通事龍門價。領約卡拉,口銜雪茄,見鬼唱喏,對人磨牙,笑駡來則索性由他罵。 「諸君啊,其實那時候的穢形醜態,豈是語言筆墨能形容得出來?這兩首曲子,也不過寫得百分之一二罷了。還記得那時老夫正在日本東京留學,看那《新民叢報》第一號,讀到這處,不知不覺就淌下眼淚來。說道,中國是亡定了,不亡於外國之憑陵,不亡於政府之頑舊,只是這四萬萬沒心肝、沒腦筋、沒血性的人民,昏作一團,才是亡到盡頭,一點法兒都沒得想的呢!當下老夫傷感之極,便信口吟了兩首詩道:無端忽作太平夢,放眼昆侖絕頂來。河岳層層團錦繡,華嚴界界有樓臺。六洲牛耳無雙譽,百軸麟圖不世才。掀髯正視群龍笑,誰信晨雞驀喚回。卻橫西海望中原,黃霧沉沉白日昏。萬壑豕蛇誰是主,千山魑魅闐無人。青年心死秋梧悴,老國魂歸蜀道難。道是天亡天不管,朅來予亦欲無言。 「且住,到底這個轉移中國的憲政黨,是哪一位英雄豪傑造他出來呢?諸君須知,天下無論大事小事,總不是一個人可以做成。但講到創始的功勞,老夫便不說,諸君也該知道,就是這講堂對面高臺上新塑著那雄姿颯爽、道貌莊嚴一個銅像,諱克強,字毅伯的黃先生便是了。至於毅伯先生到底是怎麼一個人?怎麼樣提倡起這大黨來?說也話長,今兒天不早了,下次再講吧。」 眾人拍掌大喝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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