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遊心影錄四最後之決勝

四最後之決勝

　　第五年（1918年）

　　本年是戰爭完結的一年，西戰場又大大的熱鬧起來了。那時俄國已經單獨議和，巴爾幹也差不多都在德國勢力範圍之內。卻是西方美兵日增，其勢將不可制。德國不得不趁美軍訓練未就之前，傾其國力，孤注一擲，決個雌雄，於是有春夏五次總攻擊之舉。3月21日用新編的兩個軍團向英、法兩軍交界線進擊。最初數日間，兇猛得很，英軍右翼幾乎突破，僅退保亞明地方——法軍的最後複廓——靠法援軍自南來救，僅得支持。這是第一次。4月6日，德軍把攻勢轉向北方，擊英軍的左翼，目的是要奪取哥龍——英法海峽口岸。至13日，攻到伊白爾南方高地而止。這果第二次。5月27日，再轉攻勢于蘭司及梭亞桑一帶，6月1日進到馬侖河。這是第三次。6月9日，又展他的西翼向孟的埃一帶進擊，15日佔領梯來高地。這是第四次。7月15日，從馬侖、從梯來、從蘭司、從亞貢林各線同時進擊，再越馬侖河而南。18日遭法軍反攻，不支而退。這是第五次。前四次雖然略地很多，但是力量已經一回比一回薄弱，到第五次退卻的結果，前四次所略地都退出了，白白賠了六十多萬人。到聯軍全線轉守為攻，他便一敗塗地了。

　　聯軍攻勢，從7月18日起。那時德力已竭，美軍新成，各國合舉福煦做了總帥，全軍呵成一氣。第一步，專突破德軍的空角，所佔領的凡有四點：一是梯來，二是毛勒，三是梅威，四是聖密奇。第二步，從聖剛侵入興登堡線，德軍陣腳動搖。第三步，行全線總攻擊，自9月26日到10月14日，興登堡線竟被衝破了。第四步，向弗蘭得方面攻擊，德軍右翼潰敗，自此聯軍進行，好像風掃落葉。三個月內，俘獲二十多萬。11月初，德軍求和，11日休戰。這回全世界的全武行大戲算是閉幕了。

　　卻是我們看這最後一幕戲，不能不起一個疑問：這幾年來戰場上你攻我守，變了家常茶飯。真是古語說的「疆場之事，一彼一此」，雙方取攻勢的都沒有大成功，也是四年來的慣例。這回德國攻勢失敗，表面上看來，還不是和第二、第四兩年聯軍攻勢失敗差不多嗎？為什麼結果就要到乞降休戰呢？我想除別的政治上原因不計外，就是軍事上也有很大的原因。第一件，你想德國人民這幾年來挨餓拼命聽政府的命令去打仗，毫不退悔，無非是平日受軍國主義陶鎔久了，迷信他軍事當局的人確有把握，能得最後勝利。就是他的同盟國，都是同一樣的輕信，所以肯跟著他幹。這回春季總攻擊，大眾都知道是破釜沉舟的最後一舉，看見第一次一擊不中，二三四次以後，一蟹不如一蟹，安得不灰心絕望？到第五次的時候，德國國民和他的同盟國對於軍事首腦的那班人，信用已經完全失掉了，明白知道斷無結果，還拿性命去博什麼呢？所以奧、布、土都紛紛單獨乞和，德國自己也革起命來，都為這個緣故。第二件，德國軍閥實在看他的民命太賤了，凡爾登就送了五十多萬，本年幾次攻擊，又是六十多萬。到第五次時，已經是補充到無可補充了。兵數上比起聯軍來，已是相形見絀，這還不打緊，最可怕者，兵的「質」江河日下，幾十萬幾十萬一趟一趟死去的都是精兵，精的死完，只好拿劣的充數。第五次攻擊時所用的兵，大半都是從東戰場調回來，本來就是次等的軍隊，東戰場停戰後，閑了一年，軍紀都廢弛盡了，如何能挨得苦戰呢？第三件，這種東戰場調回來的軍隊，打仗是打不得，革命卻是革得來。原來俄國初次革命，已經有一半是由德人教唆出來。第二次過激派成功，也很得德人的助力。德軍閥用這種手段攪亂俄國，總算成功了。誰想天道好還，結果鬧個「請君入甕」。東戰場德軍不知不覺已經飽吃了過激派的迷藥，軍閥還睡在夢裡呢！還要和海軍軍人開頑笑，硬要白送他那十幾萬條不值錢的生命。所以基羅一聲革命，全個戰線響應，五十年的帝國就嗚呼哀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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