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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粵督李傅相書


  清光緒二十六年

  合肥相國年伯大人閣下:

  不相見者二十閱月矣。去國以來,曾承伊藤侯及天津日本領事鄭君,東亞同文會井深君,三次面述我公慰問之言,並教以揅精西學,歷練才幹,以待他日效力國事,不必因現時境遇,遽灰初心等語。私心感激,誠不可任。公以赫赫重臣,薄海具仰,乃不避嫌疑,不忘故舊,於萬里投荒一生九死之人,猥加存問,至再至三,非必有私愛於啟超也。毋亦發於愛才之盛心,以為孺子可教,而如此國運,如此人才,不欲其棄置於域外以沒世耶?啟超自顧愚陋,固不足以當我公之期許。雖然,公之所以待啟超者,不可謂不厚,所以愛啟超者,不可謂不深。每一念及,無以為報。竊聞之,君子愛人以德,仁者贈人以言。公之所以惠啟超者在是,啟超所欲還以報公者,亦即在是。故敢竭盡其愚,惟垂采焉。竊以今日國勢之危蹙,朝局之糜爛,雖五尺童子,猶識隱憂,明如我公,豈其暗之?若斯者,本無待啟超之詞費也。然啟超竊觀公之所以自處,一若於地球之大勢,舉國之民情,尚有未了了者,請為公姑述其一二。自甲午以來,割臺灣,割遼東,訂《中俄密約》,助西伯利亞鐵路之速成,割廣西甌脫之土司,割膠州,割旅順、大連,割威海,割九龍,割廣州灣,與俄國定東三省不讓與他人之約,與德國定山東不讓與他人之約,與英國定長江不讓與他人之約,與法國定兩廣、雲南不讓與他人之約,與日本定福建不讓與他人之約。若此者皆公在北洋及總署時經手事件,而舉國之人所疾首而痛心者也。凡此皆不能盡指為公之罪,亦未必盡出於公之意。而要之,自經此諸役以後,中國已非複中國人之中國,則萬目所共見,而百口所不能辯也。譬我有宅於此,甲、乙、丙數隊大盜,入其堂奧,點驗其財物,曰某室之物甲所有也,某院之物乙所有也,某堂之物丙所有也,又從而毀其垣,又從而踞其戶。若是,則此宅尚得謂我之有乎?彼之不即持去者,特需時耳。所需者何?則所謂投骨於地,群犬必爭,兩虎相鬥,必有一斃。泰西諸國,數十年來,汲汲于增修軍備,日日以彼此兵力互相比較,使常足相敵而不肯少讓。而以近時槍炮之進步,交戰一刹那間,可以流血漂杵,故各相憚而莫敢為天下先也。中國所以得延殘喘於此五年間者,皆以此故。然而有虎狼之俄,拊我背而扼我吭,及西伯利鐵路之既成,必無從向走無常而乞餘命,不待智者,固已知之。

  然使僅如此,猶冀其禍之可以在數年後也,然地球大勢之所逼,固有出人意料之外者。以蕞爾之杜蘭斯哇,乃使持盈保泰不輕用兵之英國,忽焉張旗鼓以向之。不甯惟是,英人一敗再敗,而至於殫獅子搏兔之全力,傾舉國之兵不足,而悉索之於屬地,借助之於友邦。不甯惟是,杜國以種族之關係也,而德人助之,以利害之關係也,而法人助之。於是飛天之火星,遂不得不超撒哈拉沙漠渡地中海而撩亂於歐洲。啟超竊疑此書達於公之目之時,英、德、法哀的美敦書之電報亦隨而至,未可定矣。因德法而及俄,因英而及美日,此又人人所同見者也。果爾,則今十九世紀之末年,將盈地球中皆硝煙彈雨。嗚呼!實千五百兆人人人股栗之時代哉!我中國人生長于螺殼之中,不知有天地間事,此等局勢,非所聞也,即或聞之,亦以為鄉鄰有鬥,於己無關;或且謂強敵相殘,是我之福。殊不知今日之問題,不在西歐而在東亞;今日之戰場,不在地中海而在太平洋。而所謂飛天火星者,曾不轉瞬間,即紛紛以集於我屋樑我牗戶而莫能救也。昔之所以暫緩瓜分者,慮相爭而憚用兵耳。今兵氣一動,我輩處眾矢共的之地,而欲免其難,譬之猶放群羊於藪澤,而望已發威之虎憐而活之也。以啟超論之,中國之存亡死活,即在歐洲列強酣戰之時,列強兵事始末之日,即中國生命定奪之日。此語在他人或不之信,以我公之洞悉時務,幕府多才,試一審思討論,當亦謂其無以易也。外禍之逼,既已如此,當其境者,宜如何戰兢惕勵,上下一心,國民一體,合全國之人才,修一國之整備。乃今也內顧朝局則何如?皇上在位二十餘年,薄海愛戴,變法三月,百度維新,掃千年之積弊,為萬國所欽誦,曾有何罪,而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國家多難,賴有長君,廢此英明絕世之聖主,而舉彼九歲乳臭不解漢語之溥儁,以為傀儡,嗟彼梟獍,是何肺腸!今雖未敢易位,但言立儲,然司馬昭之心,路人皆見。啟超筆下所欲言,未必非公心中所欲言,固不必更為是贅陳也。即果雲立儲矣,抑豈不聞本朝祖宗之法,不許言及「太子」二字?《儲貳金鑒》一書,舉朝內外袞袞諸公,豈未嘗一寓目耶?而所謂大阿哥溥儁者,從何而來?祖宗之法不可變,此狐群狗黨所以罪我黨人也,不知大阿哥溥儁之偽諭,為守祖宗之法乎?為變祖宗之法乎?從古亡國,皆有成例。今慮其取亡之具之未足也,而刻意摹仿之,必求其酷肖齊備而後已。《詩》曰:「鴟鴞鴟鴞,既取我子,無毀我室。」啟超誠不解持此事之人,與大清十代二百餘年之祖宗有何冤業,與我十八行省四百兆人有何仇讎,乃敢於冒天下之不韙,而忍於下無類之毒手也。

  彼輩以百千兆億之怨毒,集于康南海之一身與其黨人,夫以二十餘年仁慈智勇之皇上,且若是矣。康南海何有焉?其党人更何有焉?以全國之力而與一匹夫為難,不足,則又賄托萬國,欲借全地球百數十政府之力以濟之。何求不得?何欲不成?勝之不武,不勝則不止為笑矣。啟超以為不殺南海,則天下僅一南海耳,殺一南海,吾恐天下之南海,將千百出而未有已。雖欲殺之,又可盡乎?即如啟超,固不才也,曾不足以勞彼輩全力之顧盼。然竊自忖度,啟超若死於彼輩之手,彼死我者未必能高枕而臥也。譚複生之言曰:「魂當為厲,以助殺賊。」所謂魂者何物哉?即百千萬億繼起者之怒氣與其熱力而已。今且勿論此事。竊聞自去歲以來,南洋、美洲、日本等處商民,屢有電請聖安及歸政之事,聯名以萬數千計。不知彼輩之視此商民,為義民乎?為莠民乎?夫此商民者,糊口四方,孑身萬里,其與國家官吏之關係,既已絕少,雖南冠之未改,已漢臘之幾忘,乃其於今上,不知何故,愛之慕之,如赤子之戀慈母,此豈非直道在人,而天性同具者耶!聞公之簡為商務大臣也,實為勸諭此事。果爾,則公持節所及,欲作何語,此誠啟超所急欲聞也。公之所受於彼輩者,豈不曰兩宮和好,勿聽人煽惑之言雲爾。啟超請公捫心自思,皇上一年以來在瀛台作何狀,請公拭目一視,立儲之偽上諭為何語,而兩宮和好之言,顧忍出諸口耶!欲以一手掩盡天下目,天下之人,豈皆師曠哉?大丈夫有死而已,斷不能向眾人前作昧本心之言。啟超竊科公半世英雄,未必有靦面目而作此巫嫗媒婆之醜態也。若所謂聽人煽感者何人哉?則必以康南海及啟超為罪魁矣。

  夫一年以來,南海在加拿大,啟超在日本,足跡未嘗一至他地,公所知也。而美屬數十埠,南洋數十埠,乃至澳洲、暹羅,散佈全球,風馬牛不相及,雖欲煽惑,曷從而煽惑之?彼輩必曰:我等以信函文字為煽惑之具也。啟超若辨信函文字之有無,雖累千言,彼等固不之信。藉曰果有之矣,而彼輩不嘗日日有偽上諭,處處有告示,以與吾輩相抵制乎?而何以政府之上諭,官吏之告示,曾不足以敵一逐臣片紙之信函,豈我輩之文字有魔術耶?彼輩若一念此,可以瞿然自省矣。又頃者聞海外各埠,相率立「保皇會」,而所至公使、領事,出示禁之曰:是康有為輩所立也。曰:爾小民皆有家屬,宜自念之,勿聽煽動也。啟超從報紙中,略見其告示之一二,而不禁色然而驚也。夫皇上豈康南海一人之皇上哉?康南海之愛戴皇上,固也,然不能禁康南海之外,不使更有一人愛戴皇上也。彼輩日日有欲死皇上之心,而欲使普天率土之人,盡同於彼之所欲,是何異蜣螂嗜糞,而欲強天下物類盡投身於圊圇也。夫保皇會而可禁也,則立廢皇會者必當賜級,而立弑皇會者必當封侯矣。昔京師士夫立「保國會」,彼輩則曰保中國不保大清;今海外商民立保皇會,則彼輩亦將曰保皇上不保太后。深文羅織,何患無辭?夫使大清而果與中國一體也,則保中國即所以保大清,使太后而果與皇上一心也,則保皇上即所以保太后,而彼輩必齗齗然別大清於中國,別太后于皇上,吾不知其何解也,己先自分別,而欲人之不分別之,曾亦思鼓鐘于宮,聲聞於外,固有絲毫不能假借者耶。沈仲堂《請誅三凶折》云:率天下之人而叛皇上者,剛毅也。嗚呼!啟超觀彼輩靦然食皇上之祿,服皇上之官,而敢於明目張膽悖倫逆理,出告示以禁保皇,而歎率天下之人而叛皇上者,不止剛毅一人也。

  至於小民各有家屬,各自愛之,夫何待言?小民惟知皇上之可以保我家屬也,故愛戴皇上,其保皇之心,即從其保家屬之心而發生,非有二物也。夫九龍、廣州灣,豈非小民維桑與梓之地耶?今者祠堂被毀矣,墳墓被掘矣,鄉村被炸矣,財產被奪矣,妻子被淫矣,苛政之猛猛於虎矣,人命之賤賤於蟻矣!家也何在?屬也何在?長官如愛我家屬也,則宜為我保之,彼已割者不可追矣。其與割為鄰者,亦如釜中之魚,俎上之肉,今不為曲突徙薪之計,後必有噬臍無及之憂,不知為民父母者,何以待之?乃前日代民賣地之人,即為今日禁民設會之人,而今日禁民設會之人,他日又將為代民賣地之人,無怪乎民之皇惑而嘖有煩言也。且彼輩之矜矜然以家屬為言者,豈不以此為脅制之具,而欲藉以奪人民忠君愛國之誠心哉?古訓有之:「罪人不孥。」今日地球萬國,苟非三等野蠻不入人類之政府,從未有一人得罪牽及他人者。即使果有罪矣,其于家屬,尚不能有一毫之關涉。若民人之忠愛皇上,思各盡其力以助君國者,則按之《大清律例》,果犯何罪乎?雖以問諸出告示之人,當亦無以應也。然彼輩猶以此為言者,以為人心之易欺,而官威之足恃雲耳。不知商民久曆外洋,其受他族淩辱,蓄怨積憤也已極,故其望中國維新自強,速蘇困厄之心,如滿爐熱火,勃勃不可壓制。又習見外國之所以能維新者,無不由民間愛國之士,合大群經大險而後能成,其敬而慕之也非一日矣。萬口一聲,萬目一的,萬眾一心,萬心一力,夫豈區區無理取鬧之官威所能恐嚇。以啟超所聞,海外五百萬人,其瀝血誠以傾心於皇上者,十而七八,若欲問其家屬也,以家八口計之,亦當有二三千萬人。閩、粵兩省之人,當逮問者過半矣,不知彼輩何以處之?方今外患然眉,伏莽滿地,雖設盡方法固結民心,猶懼不濟,而猶複從而騷擾之,逼迫之,驅而納之於冤霜憤泉之間。古語不雲乎,「怨毒之於人甚矣。」彼其人之倡入此會者,必其有百折不回之心,置利害禍福於度外。雖質太公,固不能阻劉季之雄心;雖脅徐母,固不能陷元直於不義。而為官吏者,猶複搏而躍之,激而行之,此伍子胥所以撻平王之墓也。

  嗚呼!彼榮、剛諸逆賊不足道,彼碌碌之官吏不足道。雖然,啟超竊嘗為我公計矣,公雖然為西後所眷,然廢皇上非公之意也,而榮、剛諸逆賊,又忌公之望,而與公不相容者也。公憚於炙手可熱之權威,不得不奉行逆命,啟超亦諒公之苦心而不為怪。然嘗聞呂新吾之言曰:可殺可生,不當為人作荊卿。公試一自思,即盡其全力為若曹作荊卿,于公何利焉?公位極人臣,名滿天下,今行年且七十餘矣,皤皤老翁,複何所求!今以末路晚節,乃更欲屈身於逆賊所擁立九歲乳臭不識漢語孺嬰之偽朝,且從而為之效死力。竊計公他日之位置,不幸則為李斯之殺,為曹爽之族誅,幸則如孔光之為莽三公,王祥之作晉太傅,而于公究何利焉?李固《與胡廣趙戒書》曰:「公等受主厚祿,顛而不扶,傾覆大事,後之良史,豈有所私?」啟超竊願公三複此言,而思所以自處也。抑啟超所欲言,猶有進於此者。公固以識洋務聞於天下者也,公試一讀西史,豈不聞今日十九世紀為民權之世界乎?彼美與法不待言矣,若英、若德、若奧、若意、若日本,皆以民權而強者也,惟伸民權,故君主之位益以尊榮。是以有國者而欲固其位,則莫如伸民權,有官者而欲保其祿,則莫如伸民權。彼民非必樂於爭權也,而無如處今日生存競爭優勝劣敗之世界,非借民權無以保國權,國權一失,而國民之身家性命隨之而亡。泰西各國民之爭權也,皆所以自保其身家性命也。而中國憂時之君子,所以汲汲然以此義相提倡者,誠有鑒於今日天下之大勢,而知其不可以已也。故倡民權之人,其心地最純潔,而必無一毫利己之私心存乎其間。其所求者惟在伸權,權一伸,而迅雷烈風之行,變作光風霽月之態矣。為君相者,如遇民之爭權也,其所以善待之者,惟有一法,曰因而伸之而已。英國與日本是也,今者英皇、日本皇之安富尊榮,世界莫與京也,而冥頑不靈者,從而壓制之,夫民權之為物,豈可壓制者耶?不觀于水乎,愈壅之則其決也愈甚。俄皇所以三代見弑於希利尼党,法王路易第十六所以暴屍於市場,皆壓制民權之前車也。彼美國與法國,苟非壓制之已極,而至於萬無可伸,何至經八年之血戰,創從古未有之大革命,而變為民主政體乎?合英日與美法前事觀之,孰得孰失,孰利孰害,為民上者宜何擇焉?凡此所言,皆近百年來之事實,而世界得失之林最彰明較著者也。公號稱識洋務,宜能知之,若猶不信,請以啟超之所舉者,質諸幕府之西人,當必謂其非誕言也。

  今地球大勢之所逼,使我中國民權之機不得不動。月暈知風,礎潤知雨,數年來之消息,有識者皆能知之矣。此後其機之動,日烈一日,有盛無衰,有進無退,此又歐洲諸國已然之成例也。而今日執國權者,猶瞢於大勢,暗於利害,欲壓而激之,不知愈壓之則其爆發也愈烈,愈激之則其逆行也愈急,是猶慮病者之不速死,而複從而鴆之也。天下力量最大者,莫如時勢,欲逆時勢而行,如以卵投石,立見摧碎,如仰天自唾,徒汙其面。民權者,今日全地球時勢所驅迫而起也。昔張香濤著《勸學篇》,內有一篇名曰《正權》,有天津通人某君論之曰:此書十年以後,雖燒為灰塵,天下人猶將掩鼻。張氏模棱賤儒,不足道矣,至於我公,則豈宜暗之!公若尚不悟,而欲以壓制為得計,豈不聞「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防口且然,而況於防其心防其氣者耶?公辦之愈力,則愈益為叢驅爵,為淵驅魚,不徒促二百餘年國祚之傾覆,恐公之玉體,亦不免再見日本議和時之橫禍也。啟超之為此言,固非以危詞聳聽者,蓋此理此勢,全地球之人皆能道之,非啟超一人之私言而已。知公之必不我信。雖然,因公之相愛,故心所謂危,不敢不告也。若啟超者,則萬里亡人,瀕於九死,毫無勢力,固不待言。中原之事,豈敢過問?凡所云云,固非欲恐嚇我公以求自免,何也?啟超之獲罪於逆賊,固知非筆舌恐嚇所能稍寬也。若公之所囑,「使其揅精西學,以待他日之用」云云,啟超雖已感之,而亦有不能解者。何也?蓋啟超學成之時,國家雖或有用我之心,恐已淪亡而不能待也。若啟超自為計,既為四萬萬人之一人,即中國絕我,我固不忍絕中國。然則今日亦有報效國家之方法乎?曰:有。但使一日不死,必倡民權之公理,順地球之大勢,以導我四萬萬同胞,使進于文明,以為他日自立之地步,是即啟超所以報效國家,亦即啟超所以答公拳拳之盛心者也。抑又有附陳者,公今度之督粵,朝旨所在,雖非逋臣所敢言,然粵中承前督朘削頹弛之極敝,而公繼之,赫赫具瞻,粵民之所以責望於公者,不一而足。公之所知也,竊讀報紙,見幕府所徵集者,類皆聲名狼藉、千夫所指之人,此輩平昔之輿論,公未必不有所聞,或者使貪使詐,別有權衡。雖然,僉人勿用,昔賢所誡,聞諸道路,頗不免有前門拒虎後門進狼之憂。啟超竊為公計,公之不理於眾口也,亦已久矣。

  啟超望公自今一雪之,不願公之從而附益之也。然以天下大計比較之,則粵事又其小焉者也。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此區區者更何足嘵嘵乎?姑一言之,待公抉擇而已。啟超以負罪亡人,本當引嫌自遠,但以公既殷勤垂愛,不可無以為報,可與言而不言,非所以待公也。而此書所言,又知其必不為公累,故除郵寄鈞覽之外,更布之於各報館,幸勿為怪。熱血在腔,隨筆坌湧,恐貴人事忙,不能看冗長文字,故略陳一二,不盡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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