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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八回 孤舟遇險夜渡重洋 兩小無猜春生錦被

  趙玨當時見他母親發怒,口口聲聲責備自己,正猜不出為甚緣故;又見他母親從案上擲過一束紙卷,慌忙向地下拾起來一看,原來是陸軍學校裡申送自己到部裡應試的一封公文。又聽見他母親接著說道:「起先我百般的問你這事,你都向我支吾,說校裡不曾申送你去應試。今天這封公文又打哪裡來的呢?顯見得你不求上進,只想苟安。我雖然猜不出你安的甚麼心腸,單論你這欺瞞長上的罪名,也就無從解免。你全不想你實原系世代簪纓,只不過外間那一班志士,陡然將一個大清帝國弄得社稷為墟,不得而已才叫你們向這學校裡經過一番,做將來進身之階。像你這樣闒茸,以後拿甚麼去榮宗耀祖?若使你父親在世,我又何須操這樣的心?如今把這重擔子全卸在我身上,又親眼看你這樣不成材料,你替我想想,活在世上還有甚麼希望呢!」

  湛氏說著也就哭了。趙玨忙陪笑說道:「母親不用生氣,其中也有一種情節。」

  湛氏不待他說完,接著說道:「甚麼情節不情節?我再也不來問你,但是你對於此事,究竟入京不入京呢?」

  趙玨道:「既然校中將兒子名字申送到都,如何可以不去應試?」

  湛氏點頭道:「好好,我只要你知道應試要緊,立即動身,先前的事一概不用再提。你究竟定在何日啟程,你告訴了我,我須得同你妹子料理料理你的行囊物件。」

  趙玨想了一想道:「兒子此番也不同別人結伴,卻好方鈞隨他姑丈家眷一路入京,我就偕著他走,路途上也有照應。方鈞今天還告訴我,大約准在出月初間。」

  湛氏笑道:「這個更好了。但是你的話我總有些不很相信,可著人前去將方少爺請到我這裡來,我來親自拜託他一切。」

  趙玨答應了,立即打發人去請方鈞。

  方鈞聞召即至。湛氏便絮絮的問著他說:「難得你們小弟兄此番遠行,可巧遇著你們令姑丈寶眷一同就道,這是我再放心不過。五日後我就著人將玨兒行李押送到你們船上,並請你替我在你們令姑母面前請安問好。所有小兒年輕,各事全賴他們兩老人家當著自家子侄一樣看待,但不知令姑丈附搭哪一家輪船?」

  方鈞笑道:「璧如大哥的事,伯母一切放心,不用懸念。至於輪船一節,家姑丈因為附搭海輪,必須在上海還要另行換船,轉多周折。家姑丈自從卸職以來,身邊卻還有一隻五大官艙的海船,他老人家歷次往來南北,販運貨物全乘此船。上船之後,各事可以自主,水手等人又全是當日跟隨過家姑丈的兵士,熟諳水道,駕馭得法。等到動身時候,小侄當命人來搬運璧如大哥的物件,萬無一失。」

  湛氏笑道:「這樣辦法更好了。你們一抵了京都,須快著寫一封平安信給我,不可叫我盼穿雙睫。」

  方鈞笑答道:「這個自然理會得,伯母無庸多囑。」

  方鈞坐了一會,見湛氏沒有甚麼話可說,隨即告辭,依然偕著趙玨向他書房裡走來。方鈞笑道:「這是從哪裡說起,大哥方才要替我在寶珠寺餞行,誰知替人餞行的人,別人又須替你餞行了。你不是要瞞過伯母不肯入京,如何又被伯母知道,硬逼著你也長行起來?」

  趙玨也忍不住好笑,遂將剛才的事一一告訴方鈞。方鈞笑道:「這就難怪了。可憐你同林家小姐,咫尺尚且山河;如今真個遠隔山河,可想大哥心緒必然惡劣。寶珠寺之聚,我們當然取消,轉是此番入京應試,去取原不能預定。我替大哥設想,定然希望不蒙錄取的好,才可以趕緊遄返故鄉呢。」

  趙玨笑道:「人家心裡麻煩得很,你還拿話來奚落我,可想你不講交情。」

  兩人正自談笑,忽聽得窗外「窸窣」

  「窸窣」

  有腳步聲音,接著笑進來說道:「哥哥如何竟自有了行期了?我已將人替你約定下來,若是遲走得十日八日,包管你可以一見。」

  說到此處,已走近書房,猛抬頭看見方鈞在座,不由含羞帶笑的倒退了幾步,不肯進來。方鈞見是趙瑜,也不由臉上一紅,知道他們兄妹要在此談話,自己在座很不方便,早趁這個當兒向趙玨說了一聲道:「我們早晚再見罷,若沒有閒空,便在船上相會也好。」

  說著逕自走了。趙玨送了他幾步,急轉身回來,忙向趙瑜問道:「妹妹适才說的是甚麼?」

  趙瑜笑道:「轉眼不是中秋佳節了,我們校裡例行停課一星期。我同賽姑約好了,叫他便在這假期之中到我們這裡走走,他已經答應了。我适才又聽見母親說哥哥初二日便行動身,不是白白將這機會錯過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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