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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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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家,叫開門,闖進去,老王就很詫異地說; 「五小姐,您怎麼跑得紅頭漲臉的?」 她沒有回答,一直跑進去了,被關在屋外的費利把兩隻前爪搭在玻璃門上面。 她匆匆跑上樓去,在靜婉那間沒有關閉的門裡,她看見靜純坐在裡面。她覺得很奇怪,就跑了進去。 「大哥,你也回來了。」 「唔——」他微笑地應著,他把右手裡的空煙斗放在嘴裡,吸了一下,接著又拿下來了。 半躺在床上的靜婉就說: 「大哥,你抽煙吧,我不怕,門是開著的,不會嗆著我。」 「不,我不一定要抽,真要是忍不住的話,我可以回到自己的房裡去。」 「靜玲,這給你,算是我的份——」 靜婉就從枕頭下面拿出兩張五圓的鈔票遞給她。 「三姊,這做什麼;」 「算是我捐綏戰的——」 「你怎麼知道?」 靜婉微笑著說; 「大哥才來跟我說的,要不我怎麼能知道呢?——」她輕輕地搖著頭:「又不許我看報紙,又沒有人告訴我,我簡直什麼也不知道,也別說,菁姑倒不斷地到我這裡來,可是她說的都是那些瑣碎使人不高興的事!——」 「她頂討厭了,有她一日,我們的家就不能安寧!」 靜婉也憤恨地說著。 「你不知道,當局禁止我們在街上募捐了!」 靜玲說著的時候,簡直都要哭出來了,她走到靜婉的床邊坐下,把手裡的書就放在床頭。 「不要放在這兒——」靜婉輕輕地推了一把。她趕緊又把書放到手裡,「這又不是街上,室內募捐總該不會停止吧?」 「噢,我倒忘記了,」靜玲高興地笑出來,「我還以為一切募捐都停止了——」靜玲說著,把那兩張鈔票接過來夾在書裡,「大哥,你們那個學校裡怎麼樣?」 「不要提我們的學校吧,我們那裡的學生只知道讀死書!愈是情形不好,愈逼得緊,我們的訓育長,他簡直是一個活閻王,有生殺予奪的大權!」 靜純說來很憤慨,這在他實在是很難有的。 靜純說著的時候,又把煙斗送到嘴邊去了。靜婉又說了一次: 「大哥,你抽吧,我不怕。」 「不,其實也並不是需要,不過是一個習慣而已,」 他說著就把握在手中的煙斗裝進衣袋去了。 許多天不見,他分明換了一個人,使靜玲都覺得有點驚訝。 「唉,我也算是白過許多日子,當初我什麼都不看,所以也看不見;如今我想睜大眼睛;可是什麼也看不見了,只是躺在床上,被病給拉扯住了!」 靜婉顯出一點焦急,靜玲趕緊拉了她的手說: 「三姐,你不用急,好好養病要緊,等你好了的時候,我們就可以手拉手上前線。」 「我還好呢,我只覺得越睡越軟。」 這樣說著的時候,靜婉的兩隻大眼睛全被淚水給蒙住了。 「不要難過,個人和社會都是一樣,總是一天天進步向前的。」 「我可不同,我有我的悲觀想頭,我總覺得我是躺著等死!我既不用腦力又不用體力,將來有一天就都不能用啦,於是沒有事情的時候我就想,我知道現在我有一份熱心,過去我是錯誤了,我只好以將來糾正我的過去,可是我卻一天天地躺在床上,什麼事都不能做!……」 她說著的時節,更多的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來了,她自己就用一方小手帕擦著,過後用自己的手指拉著那方小手帕,用手指弄著它的邊。 「我以前何嘗不是錯誤的——」靜純也說起來了,「可是我不後悔,因為後悔沒有一點用,我只希望將來能為國盡一份力也就是了。」 「不久我們的國家就要召喚我們了,你不看麼,這簡直好象密雲期的鬱悶,人簡直不能這樣活下去的,是不是?」 「那誰知道?——」接腔跨進來的卻是靜宜,她的手裡還抱著青兒,「好,大家都在等你吃飯呢,還以為你在學校裡沒有回來,想不到你鑽到這裡高談闊論!」 「我才回來不大功夫——」 正在這時候,抱在手裡的青兒「爸爸爸爸」地叫著,伸開兩隻小手,向著靜純撲過去。 靜純也就站起來,接到手中,青兒就把他的小臉緊緊地偎著他的爸爸。 「真不同呵,到底是父子骨肉至情——」 靜宜這樣說,自己反倒呆住了,站了一會,才象忽然記起來似的: 「走吧,媽在等我們吃飯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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