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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民國華北軍第七軍團第五十九軍抗日戰死將士公墓碑


  中華民國二十二年三月,日本軍隊佔據了熱河,全國都大震動,從3月初旬到5月中旬,我國的軍隊在長城一帶抗敵作戰,曾有過幾次很光榮的奮鬥,其間如宋哲元部在喜峰口的苦戰,如徐庭瑤、關麟征、黃傑所率中央軍隊在南天門一帶十餘日的血戰,都是天下皆知的,但這種最悲壯的犧牲終於不能抵抗敵人的最新最猛烈的武器,5月12日以後,東路我軍全退卻了,北路我軍苦戰三晝夜之後,也退到了密雲,5月21、22兩日,北平以北的中央軍隊都奉命退到故都附近集中:22夜北平政務整理委員會委員長黃郛開始與敵方商議停戰。

  當5月23日的早晨四時,——當我國代表接受了一個城下之盟的早晨,——離北平六十餘裡的懷柔縣附近正開始一場最壯烈的血戰,這一戰從上午四時直打到下午七時,一千多個中國健兒用他們的血洗去那天的城下之盟的一部分的恥辱。

  在懷柔作戰的我方軍隊是華北軍、第七軍團、第五十九軍,總指揮即是民國十六年以孤軍守涿縣八十八天的傅作義軍隊,他們本奉令守張家口,4月29日,他們奉令開到昌平待命增援,命下之日,全軍歡呼出發,用每小時二十裡的跑步,趕赴陣地,5月1日全部到達昌平,僅走了二十四小時,5月15日第五十九軍奉令開到懷柔以西,在懷柔西北高地經石廠至高各莊的線上構築陣地,17日複奉令用主力在此陣地後方三十餘裡的半壁店、稷山營的線上構築主陣地,他們不顧敵軍人數兩倍的眾多,也不顧敵軍器械百倍的精利,他們在敵軍飛機的偵察轟炸之下,不分晝夜,趕築他們的陣地,他們決心要在這最後一線的前進陣地上用他們的血染中華民族歷史的一頁。

  23日天將明時,敵軍用侵華主力的第八師團的鈴木旅團及川原旅團的福田支隊向懷柔正面攻擊,又用鈴木旅團的早川聯隊作大規模的迂回,繞道襲擊我軍的後方,正面敵軍用重野炮三十門,飛機十五架,自晨至午,不斷的轟炸,我方官兵因工事的堅固,士氣的鎮定,始終保守著高地的陣地,那繞道來襲擊的早川聯隊也被我軍攔擊,損失很大,我軍所埋地雷殺敵也不少,我軍的隱蔽工事僅留二寸見方的槍孔,必須等到敵人接近,然後伏槍伏炮齊發,伏兵齊出,用手擲彈投炸,凡敵人的長處,到此都失了效用,敵軍無法前進,只能向我高地陣地作極猛烈的轟炸,有一次敵軍蓑中隊攻進我右方的陣地,終被我軍奮力迎擊,把陣地奪回,我軍雖無必勝之念,而人人具必死之心;有全連被敵石炮和飛機集中炸死五分之四,而陣地屹然未動的;有袒臂跳出戰壕,肉搏殺敵的;有攜帶十幾個手擲彈,伏在外壕裡,一人獨力殺敵人幾十的。

  到了下午,他們接到了北平軍分會的命令,因停戰協定已定局了,令他們撤退到高麗營後方,但他們正在酣戰中勢不能遽行撤退,而那個國恥的消息又正使他們格外留戀這一個最後抗敵的機會,直到下午七時,戰事漸入沉寂狀態,我軍才開始向高麗營撤退,敵軍也沒有追擊,次日大阪朝日新聞的從軍記者視察我軍的高地陣地,電傳彼國,曾說:「敵人所築的俄國式陣地,實有相當的價值;且在堅硬的岩石中掘成良好的戰壕,殊令人警歎!」又云:「看他們戰壕中的遺屍,其中有不過十六七歲的,也有很像學生的,青年人的熱狂可以想見了!」

  懷柔這一戰,第五十九軍戰死的官和兵共三百六十七人,受傷的共二百八十四人。

  5月31日停戰協定在塘沽簽字後,第五十九軍開至昌平附近集結,凡本軍戰死官兵未及運回的,都由軍部雇本地人民就地掩埋暗樹標誌,6月,全軍奉令開回綏遠復員,9月,懷柔日軍撤退後,傅軍長派人備棺木殮衣,到作戰地帶,尋得官兵遺體二百零三具,全數運回綏遠,綏遠人民把他們公葬在城北大青山下,建立抗日戰死將士公墓,並且辟為公園,垂為永久的紀念,公墓將成,我因傅作義軍長的囑託,敘述懷柔戰役的經過,作為紀念碑文,並作銘曰:

  這裡長眠的是二百零三個中國好男子!

  他們把他們的生命獻給了他們的祖國,

  我們和我們的子孫來這裡憑弔敬禮的,

  要想想我們應該用什麼報答他們的血!

  (作於1934年5月5日,原載1934年8月《學文》月刊第1卷第4期,題為「一篇新體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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