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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一日」與今後的世界


  (一九二〇年五月一日)

  五月一日是世界勞民示威的紀念日。我們每次說到他,總想到他本身的那段莊嚴的歷史——

  一千八百八十六年的時候,美國有二十六萬勞民,為了要求「八時間的工作」,議決在五月一日起事;到了那天,他們一齊便「把工具丟了」。五月四日那天,芝加哥(Chicago)保護人民的警察,對著四萬勞民的平和行列,下了極殘忍的攻擊。黑馬格(Hagmvket)勞民有個集會,也被蹂躪了。勞民忍無可忍,才對著警官的手槍放了顆炸彈。總同盟罷工的運動者和宣傳者被捕了好幾人,他們經了狠(1)悲慘狠(2)滑稽的審判,都送上斷頭臺!

  過了這事四年之後,——一千八百八十九年,萬國社會黨在巴黎開會,勞民提議到「每年五月一日休工一日」,大會便熱心的可決了,定他做萬國勞動節。

  五月一日總同盟罷工的目的,不是單純的只為了要求減少工作的時間——每日八時間的工作,他的總目的是在改造社會。我們放眼來看,現在這個社會的組織惡劣極了!——有「治者」和「被治者」的階級,又有「資本家」和「勞工」的階級。幾千年來的平民,都囚在治者和資本家的鐵鎖底下。五一運動的呼聲,是勞工在資本家壓制的底下,要求翻身的呼聲;也就是平民要「複權」的一個記號。

  有幾千萬勞民的中國,知道「五月一日」是世界勞民的好日子,不知從那(3)時起,起首來紀念他,卻要算今年是頭一次了!

  我想,我們要紀念這個日子,不但要追想一追想他的歷史;還要承繼他的功業。自從紀念他到今年,共有三十次了,他所希望的那個自由互助的社會,已經來了嗎?他所憎惡的這些不公道的經濟情況和壓制的政治組織,已經撲滅了嗎?這個狠[很]明顯,現在這樣社會決然不是他所希望的那個社會,還是他所憎惡的那個社會。

  我們——凡是承認五一運動者是為了新世界奮鬥的同志——都應當撐起肩來擔負這個改造社會的責任,去完成他——「五月一日」——的希冀。

  不過我們要擔負這個責任之前,先要十分明白「五月一日」所要的社會和他所採取的改造現在社會的方法。他所要的社會和他的改造社會的手段,讓我分段寫在下面:——

  (一)他要建設的社會——在經濟一方面:社會的種種組織,都作[紮]根在經濟組織上邊。社會的爭鬥,壓制,貧困……都是經濟「不平」使然。所以「五月一日」的趨向,是要把一切生產機關從資本階級收歸,按照自由共有的大義,建設新的經濟組織。在政治一方面說:政治的變化是隨著經濟的,——經濟情形變了,政治情形也要變了:有了奴隸制度,便產生了奴主政治;有了農奴制度,便產生了地主政治;有了工價制度,便產生了資本家的立憲代議政治;……從來的政治都握著經濟者壓制對方的器具,一切的政府都握著經濟者自衛的器具。壓制他人不公道,自衛也不公道;奴主政治固然不能令我們滿意,代議政治亦何足令我們滿意?所以「五月一日」的趨向反對一切政府。他承認「互助」是生物自然的道德,社會進化的樞紐;他要人類脫離一切宗教、法律,……的鉗制。

  (二)他的改造社會的手段——從前的戰爭是國與國或族與族的戰爭,以後的戰爭應當是被治者對治者的——平民對官貴族或勞工對資本家——戰爭。前者是以爭奪權利或報復為對象,後者是以剷除不平等的階級為對象。過去的革命不外爭鬥權力,所以要革命,必先獲取政權;今後的革命專為解放「被權制」的社會,所以要革命,必先破壞政權。什麼是柴伯靈大飛船,什麼是六十四生得克魯伯,什麼是二十四門大炮的鐵無畏,這些都是從前戰爭的利器。但在改造社會者——「五月一日」的跟從者——的眼裡,不但看他不起,反覺得他們為了區域和階級已經造夠了罪惡,都應當廢棄。「五月一日」非軍備!他改造社會的方法,不用虐民的武力,不用紆遠的議會,他主張用「平民的直接行動」。他第一步在建設之先的破壞,就是「勞民們一齊丟了工具」的總同盟罷工。總同盟罷工是複權最好不過的方法。G.H erwegh有一首指揮罷工的好歌,我用來作這段的結尾,——

  Man of work alight,

  and know yourmight,——

  Allweeels stand still,

  If your strang arm itwill.

  「五月一日」的希望和手段,我在上邊說過了。他所希望的,還是未來的世界。我們回想三十四年前的「五月一日」的光榮,不要忘了「芝加哥殉難者」(Chicago Maltyro)卜孫氏(Parsons)和他們同志的奮鬥精神,還要使每年五月一日都有那樣複權的運動,直至他一「五月一日」所希望的社會到來而後止!

  1920年5月1日《北京大學學生週刊》第14號(一九二〇·四·二四)

  (1)「狠」應為「很」。

  (2)「狠」應為「很」。

  (3)「那」應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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