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鄧中夏 > 中國職工運動簡史1919~1926 | 上頁 下頁 |
第八章 職工運動消沉期(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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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失敗後之殘破局面 「二七」慘變後,幼稚的中國工人階級受到這樣浩大的損失,無疑的要轉到一個消沉期。我們現在來檢查「二七」慘變所遺留下來的殘破局面。 京漢路和武漢三鎮的工會,不用說是完全被封了,其他各路工會也由公開的而轉為秘密的,當時尚稱完好的只有廣州和湖南。 「二七」失敗,死者、傷者、入獄者、逃亡在外者既那樣眾多,書記部此時的當前責任,便是救濟問題,這種救濟事業,有極重大的意義,不但直接安慰被難者,實亦間接安慰全體工人。書記部一面在國內募捐,一面派人向世界的赤色工會要求援助,並組織專門委員會,經過京漢鐵路總工會駐滬辦事處,以其捐款散發被難者。 就全國情形而論,此時工人階級確已陷於消沉狀態,雖然有少數零星的自發的罷工,甚至還有千人以上的罷工,如上海三月中之恒大紗廠一千餘人的罷工,裝訂工人一千五百人的罷工,五月中之皮箱業工人一千余人的罷工,六月中之豆腐作數千工人的罷工,十一月中之漆匠四千余人的罷工等。但無論如何,這些罷工一大部屬手工業工人,且多數失敗,故給予當時的影響是不大的。 碩果僅存的安源工會 在此消沉期中,特別出奇的要算安源路礦[8]工人俱樂部,真為「碩果僅存」。 一九二二年,湖南工人運動就在毛澤東同志的領導下,猛烈地開展了起來,使得趙恒惕對於工人不能不稍為和緩,所以「二七」失敗後,各地工會(廣東除外)都遭封禁,而湖南卻一時尚能支持,一九二三年六月二日至四日,長沙市民舉行收回旅大示威(旅順大連灣原租給舊俄,日俄戰後轉給日本,到此年租借期滿,故當時各地有收回旅大運動),日本兵艦水手槍殺碼頭工人,全市工人曾舉行一次抗議慘殺的總罷工,由此可見當時湖南工人雖處防禦地位,而其勢力尚得公開存在。直到這年冬季十一月三十日,水口山工人罷工失敗以後,湖南職工運動才完全進於秘密狀態,因為趙恒惕不僅以鐵血摧殘水口山工人,連帶亦以強力封禁湖南所有的工會。 但安源煤礦,那時卻好似工人的「世外桃源」。工會仍舊巍然獨存,本來「二七」慘變後,安源路礦局亦接北京交通部來電,囑其封閉工會,但路礦局不敢下手,其原因是安源工人勢力集中,產業又極重要,工人組織力與戰鬥力亦相當豐富,若封閉工會,無疑的必遭到工人決死的反抗,于礦山生存實有重大危險。路礦局方面深明於此,故不敢遽爾壓迫;而工會方面亦極十分注意防範,所以能一直支持下去而不潰。 安源路礦工人俱樂部在此時期做了不少工作,特別有兩點值得指出: (一)真正打破包工制。安源煤礦包工頭的收入,真是駭人聽聞,工頭從工人身上剝削所得,超過工人工資一倍以上,甚至有超過三四倍的,工頭每月收入有銀洋七八百元者,有上千元者。工頭每月收入如是之豐,欲其相安無事,勢必須分與職員若干以塞其口,工頭與職員雙方勾結,一方面盡力剝削工人,一方面又做「吃點」、「買空」、「做窿」、「買灰」等弊(「吃點」就是工頭向礦局領取三十人的工資,而只雇二十人,其餘十人的工資即歸工頭腰包。「買空」就是如出產只九百噸,而工頭虛報一千噸,此一百噸之價值即歸工頭吞沒。「做窿」就是工頭扣發做窿應用之材料與人工,使窿湫隘難行,而工頭向礦局虛報,從中攫取利益。「買灰」,該礦設有化驗處,特延化學專家任其事,每日出煤必經化驗,燐灰輕者獎,重者罰,灰定分數。工頭為求獎免罰起見,便賄買化學專家,金錢一到,燐灰立減,不爽毫釐)。一九二二年九月安源罷工勝利以後,工頭職員不能剝削工人了,於是密謀破壞工人俱樂部,被工人所知道,加以重懲,此時工人俱樂部更進一步廢除包工制,改為合作制,議定合作條約,工頭每月工資自十元起至三十元止,工人工資照罷工時條約不改,其餘各項消耗費,歸合作賬內開支,所得紅利,工頭占百分之十五,管理處占百分之五,餘百分之八十由工人平分,真的,這樣一來,該礦二十年來的包工制被打破了,不僅使工人不受中間階級的剝削,並且為礦局廓清積重難返的弊病。 (二)建立自下而上的代表會議制度。安源工人俱樂部的基本組織,是十人團,選舉十代表一人,再由十個十人團選舉百代表一人,每工作處選舉總代表一人。總代表會議(總代表五十一人)為俱樂部最高決議機關,百代表會議(百代表一百三十一人)為俱樂部複決機關,十代表會議(十代表一千三百八十二人)則聽俱樂部之報告。至於全體部員大會,一年開一次,如有要事,臨時召集,再由百代表會議選舉主任四人(總主任一人,窿外主任一人,窿內主任一人,路局主任一人),組織主任團,總理俱樂部一切事務,主任團下設幹事會,為俱樂部辦事機關,這種組織,可說是議會制與蘇維埃制的混合組織,誠有可議之處,但無論如何,當時該礦全體工人,是已經完全組織在一個嚴密系統之下。 安源工人俱樂部當時確有很多的成績,最大的為消費合作社、工人教育等,可惜這裡為篇幅所限,不能詳述了。 共產黨內的取消主義傾向 「二七」失敗以後,中國共產黨內發生右傾的取消主義,代表人物就是現今共產主義的叛徒陳獨秀,陳獨秀從「二七」失敗所得的結論是工人階級沒有力量,於是他的整個機會主義的理論就在此時完全形成了。我們這裡不能詳細說到整個陳獨秀主義,而只就其與職工運動有關者略略提及。陳獨秀說:「資產階級的民主革命若失了資產階級的援助,在革命事業中便沒有階級的意義和社會的基礎。」[9]又說:「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各社會階級固然一體幼稚,然而資產階級的力量究竟比農民集中,比工人雄厚。」又說:中國工人階級「不是獨立的革命勢力,……大多數還沉睡在宗法社會裡……不感政治的需要,並不脫離神權帝王之迷信」,所以他斷定:「中國最大多數的工人,還沒有自己階級的政治鬥爭之需要與可能。」[10]這樣,陳獨秀把資產階級恭維得很高,把工人階級看得一文不值,不用說應用到實際工作上便是取消職工運動。不僅取消職工運動,他當時還主張取消共產黨呢!他當時公開的說:「混蛋的中國,便有混蛋的無產階級。混蛋的無產階級便有混蛋的共產黨,共產黨不該早成了幾年,所以弄成一個三不象的共產黨。」真的,陳獨秀此種觀點是得到一部分中央委員的擁護,於是另一中央委員就說:「勞動運動嗎?這一名詞根本不能成立,現時只有一個國民運動,即是要勞動運動也只能與青年運動、婦女運動等量齊觀,而共同的隸屬于國民運動之下,做國民運動之一部分。」在這種取消主義的觀點之下,無疑的中國職工運動要遭到巨大的不幸。真的,「二七」失敗後差不多有一年,陳獨秀的中央,實際上對於職工運動不聞不問,或者怠工。 陳獨秀這種叛賣階級的取消主義的觀點,曾受著抵抗的。比如鄧中夏當時在《中國工人》、《中國青年》以及黨報上,就曾經作文章批評過這種觀點,在黨報上而且是指出這位「家長」陳獨秀的名字公開批評的。 陳獨秀的中央,對於職工運動的取消主義的傾向,一直到一九二四年五月共產黨的擴大會議上,才糾正過來,也就是從此以後,共產黨對於職工運動才重新又做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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