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德戰爭爆發後，新疆形勢驟變|陳潭秋

蘇德戰爭爆發後，新疆形勢驟變

　　蘇德戰爭爆發後，新疆形勢驟變(1)

　　（一九四二年六月八日）

　　蘇德戰爭爆發以後，新疆內外關係日益複雜。國民黨以為蘇聯忙於應付戰爭，無力而且不便干涉新疆問題，故更加積極，企圖將新疆奪取到自己控制之下；同時，新疆內部的反動勢力也積極進行反蘇反共陰謀活動，以配合德、日法西斯的野蠻侵略。茲將新疆自去夏以來所發生的內外情況的變化概述如下：

　　甲，國民黨自去年秋天以來，即將甘北馬家防地由中央軍接替，並加強部隊實力，以外部威脅新疆，同時策動哈族暴動來擾亂新疆內部。新疆政府為對付國民黨的威脅，曾於去冬在迪化附近修築工事，並招募新兵，擴充部隊以備萬一。四月中旬重慶派張元夫（張系督辦派駐重慶的新疆代表）來新疆與督辦談判。五月中旬督辦派其五弟（盛世驥）偕張去重慶。據中央社消息：盛去重慶後曾見蔣，商討西北交通問題，並出席中央訓練團（據說是國民黨的特務組織）作報告，結果甚為圓滿。盛世驥已於五月底飛返新疆。在重慶商討的具體內容若何，雖尚未發表公報，但據一般推測，定與蔣奪取新疆的企圖有關，蔣、盛間大概已有妥協。

　　乙，新疆內部的反動派在蘇、德戰爭爆發後，特別加緊活動，其活動的主要方向是反蘇反共，其次則是大批逮捕，引起社會不安。茲分述如下：

　　（一）反蘇。散佈謠言制造反蘇藉口，大大地擴大蘇聯教官的缺點（蘇聯教官在工作方式上不免有某些缺點），煽動哈族反對蘇聯工程師在阿山開礦，甚至殺害蘇聯工程師數人。阿山暴動案件，根據各項材料，顯系日寇反動分子所策動。但反動派則企圖把暴動的主使人輕輕移到蘇聯人身上。連老四的被害也誣為與蘇聯軍事顧問有關，請蘇聯調回顧問。以託派的頭銜，最近又調走王寶乾（大概是被控告的結果），及督辦與蘇聯領事館的關係非常冷淡，一切問題不與之協商，甚至關於阿山案件涉及蘇聯副領事的問題也始終未通知總領事館。督辦曾兩次派人赴莫京，但也不事先與領事館協商，只臨行時要領館簽署過境護照而已。

　　（二）反共。去年七月將我黨在新重要幹部徐、毛、潘、劉一下子撤銷工作或調動工作（由要職調閒職，由重要部門調次要部門）。對我黨派到工程處教育班學習的同志公開表示不信任而派回四川。對留新疆的同志表示憎恨，住招待處的大大改壞（招待費用減少到百分之六十到七十）。對夢秋、林基路表示完全不信任，要送他們回延安。最近周彬向督辦提出對阿山案件的意見書，受到嚴重斥責，問周是依什麼人的勢力這樣做。至督辦與我個人的關係也冷淡非常，已經有四個月沒有見面（從前每月至少見面二次）。每次約會均用病來推延，顯然督辦在反動勢力包圍蒙蔽與恐嚇之下，日益動搖的對蘇對共態度，也在逐漸改變中。這一情況恰恰有利於蔣介石對新疆的圖謀，現在他對蘇對共的態度動搖正是對蔣妥協的基本條件。

　　（三）大批逮捕固然是新疆歷年來司空見慣的事，但最近半年來捕的人特別多，而且大半是比較進步的分子，例如臧谷峰、張簾伯、武佐軍、戴彭蔭、吳指曉以及某些教員和學院學生都是新疆新起的先進分子。現在新疆軍政及教育、經濟各機關的重要人員，除少數特殊人物（盛的親戚）外，都很少有兩年以前的人了。這不但使人人自危，朝不保夕，而且各機關人員的質量也大不如前。因為現在所提拔的不是某要人的親戚朋友，就是趨炎附勢的市儈，再不就是造謠生事的特務走狗。因此各機關工作都死氣沉沉，社會上恐惶不安，毫無生氣。此外金融紊亂的情形也日趨嚴重，新幣已發行五千六百萬元以上，而且還在繼續不斷地印，不斷地發，但市面容納量是有限的（因為遊牧上需要紙幣很少），由此通貨膨脹，幣價跌落，物價高漲，人民生活日趨困苦，這又給了奸商們以居奇操縱的機會。

　　（四）自老四被害後，此間局勢更急轉直下。老四在去蘇聯學習以前，曾任衛隊團團長，在社會上已有相當威望，在蘇聯陸大畢業以後，無論在學識上、聲望上都大大的提高了，成為新疆有數人物，一般都認為他是唯一有希望的督辦繼承人，又因他是親蘇親共的積極分子，因此引起反動派的仇視，在督辦面前挑撥離間，致使督辦不信任他，而信任老五。當他畢業回新時一般人都認為他將擔負軍事上最重要的職責，可是結果只擔任有名無實的機械化旅旅長。軍校教育長兼參謀長的重責仍為汪鴻藻（督辦的襟弟）所佔據，雖如此，老四仍不免為反分子之眼中釘，特別在他們積極進行反蘇反共陰謀活動時更認為是最大的障礙，老四就在這樣情況下被毒害了。雖然老四事件發生後，某方曾放出各種煙幕彈（有說是自殺的，有說是小孩玩槍走火，有說是老四老婆謀殺親夫的，後來竟說是與蘇聯軍事顧問有關），牽連無辜，企圖掩蓋真相。但一般人都相信老四之死是異常慘變，是萁豆相煎的結果，督辦雖然組織了所謂檢查委員會（以李英奇、李溥霖、彭吉元、老五四人組成的）檢查被害的原因，其實那些委員中就不免有謀害的主使人在內，當然不僅不會檢查出真相，而且可藉此更來陷害一批人。軍事顧問的去職，老四老婆的被拘禁，就是檢查所得的結果。顯然的老四的被害是與反蘇反共的陰謀有密切聯繫的，老四作了反蘇反共陰謀的第一個犧牲者。

　　丙，阿山案件審訊的結果，阿山案件經過四個月的審訊，反蘇的陰謀家們作好了圈套，弄好了口供，將阿山事件的策動者輕輕地推到蘇聯人身上去，企圖拉上王寶乾與周彬共同負擔反共陰謀的責任。在討論阿山案總結時，因王、周堅持要附注意見「督辦首先同意」，後經人慫恿，決定不做總結，也不要附注意見（因附注意見就等於推翻全部審訊），僅在最後口供上簽字。事後王、周仍將要附注的意見用書面送給督辦，周彬受到督辦嚴厲申斥，說他不忠於六大政策，並責問周彬這樣做依仗什麼人的勢力，是不是自己的意見（關於周彬給督辦的意見及對督辦的回答內容再告）。顯然的反蘇陰謀家在阿山案件中佈置的陰謀是失敗了。不過周彬以後的處境更加困難，可能遭受更多的打擊，我已囑其謹慎、鎮靜、忍耐與應付可能的打擊。

　　總之，以上綜述新疆形勢，自蘇德戰爭後已日趨複雜混亂，國民黨圖新日急，督辦有對蔣妥協的可能，而新疆內部反動勢力猖獗一時，蘇聯與中共（特別是中共）在新疆的地位也不免要發生變動。在此情況下，積極挽救為我們力所不及（因他對我們已有很深成見，並拒絕與我見面，因此一切無從談起）；消極旁觀也不是我們應有的立場，我個人意見除聽候有關方面的正確處理外，我們工作同志仍按照上次報告中所採取的方針（不過對督辦提意見這一點，在彼則很少可能而且無效），在自己工作崗位上積極地忠實地負責地工作下去，不屈服不消沉不辭職（除已決定辭職的人以外），也不顯露自己，踏踏實實地去盡自己工作的職責，同時還須作必要的準備，以應付新的可能的事變。究竟我們應採取怎樣的對策，盼速來示。

　　【注】

　　(1)這是陳潭秋一九四二年六月八日給中共中央書記處的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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