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化近來兩次審判案情形|陳潭秋

迪化近來兩次審判案情形

　　迪化近來兩次審判案情形(1)

　　（一九四二年五月二十七日）

　　甲，本年以來，此間進行了兩次重大的審判，為此我曾召集孟一鳴、周彬(2)及劉平一度商討，也曾與領導負責人交換意見。謹報告如下：

　　（一）所謂反政府的陰謀審判：這次審判是召集幾次案件的犯人聯合舉行的。這些犯人原已分別審判完畢，這一次是複審性質，審判委員會由三十余人組織成（多半是軍官）。從一月底開始二十三天的審訊，被審者共二十四人，多半是過去軍政重要分子，如姚雄（伊犁區史令）、張宏輿（銀行行長，周彬去莫斯科時其代財政廳長）、李一歐（政訓處長，孟一鳴去職後兼代教育廳長）、李佩珂（官藥社經理、漢文會會長）、褚奉存（阿山副行政長）、張念勺（航空隊長）、楊德祥（阿山區史令）、崔榮昌（四十八團團長）、石寅甫（工商會長）、王兆慶（迪化城防營長）、武佐軍（邊務處副處長），以及邊務處職員數人，學院學生數人。此次審判終結後，於二月二十二日即開報告大會，到會軍佐及政府機關民眾團體部分領袖約四百人。據報告者報告，這些犯人計分三個系統：

　　①反政府的軍事陰謀組織的崔榮昌系統，以英國帝國主義為背景，參加其組織的多系中上級軍官。

　　②杜重遠系統以日汪為背景，企圖在新疆建立傀儡政權，參加其組織的多系軍政高級人員，如姚雄、李佩珂、劉鎮華、石寅甫、張念勺、王兆慶等人。

　　③陳培生（邊務處處長）系統，即托洛茨基派以研究學術為名組織馬克思研究小組，進行其反政府的陰謀活動，參加其組織者多系政府機關首要分子，新疆學院學生及邊務處職員，如李一歐、姜作周、微綿、武佐軍等。在報告中又報告下面事實。

　　杜重遠、王兆慶等於一九三九年「九一八」紀念暴動，準備在「九一八」紀念會會場謀刺督辦，結果因準備暴露未舉行。

　　張宏輿原為小組織活動，參加者有李佩珂等人。

　　盧毓麟（系一月間被捕的）等人由於反政府被審，而大部分承認並有表示懺悔者，唯姚雄、陳楊祥堅不承認口供，邊務處有二人及學院學生喬國仔等人否認口供，並謂用刑逼供的。

　　（二）阿山事件的複審。

　　在去年阿山事件結束後，即將阿山哈族領袖數人帶回省府直至今年二月初又舉行複審。原組織有七人的審判委員會，後又增加周彬（即毛澤民）、王寶乾、影吉元及教育廳副廳長馬玉龍四人。督辦並召集四人面諭謂阿山案件涉及蘇聯駐阿領事巴伊布爾津（蘇聯哈族），但這只是個別壞分子的行為，與蘇聯政府無關，你們審時可聽犯人講，不必用刑等語。被審的共十三人，現已審兩人，據犯人熱哈提（哈族青年暴動領導人之一）供稱巴伊布爾津向他鼓動說，他本人也是哈族，故熱烈同情哈族，他認為六大政策對哈族是不利的，又說蘇聯派人到阿山開礦，將來要共產，所以鼓動哈族向政府提出以下條件：

　　（1）撤退派赴阿山考察地質的蘇聯工程師；

　　（2）釋放一九三九年蒙、哈、柯代表大會時所扣留的哈族領袖；

　　（3）取消新的行政區劃「縣治」，要求哈主治阿山；

　　（4）撤退政府派駐阿山的軍隊。

　　據阿山行政長布哈旁閃叱敦供稱：巴伊布爾津挑撥他說：楊司令與副行政長是派來監視他的。布哈旁又說：除巴伊布爾津外蘇聯還派有阿布色依甫（阿自稱是斯大林派來幫助哈族解放的）來阿山活動，這是阿山案件供詞的大概，但據周彬（澤民）說：供詞前後矛盾，主審人並時常暗示布哈旁怎樣供法，此次審判尚未結束。最近，犯人又有反供的。犯人說，他們暴動的原因是有人從迪化回阿，說日本人已到哈密等等，故暴動起來響應。可是，主審人不但不追問下去，反而禁止犯人供下去。這是兩次審判的大概情形。這一次審判是單純憑口供，沒有任何確鑿證據，而且大部分口供似乎是反動分子有意組織成的。

　　乙，我們的意見：

　　（一）這兩次審判我們認為有嚴重的政治意義，是反蘇反共陰謀的開始表面化，是擴大反蘇反共的準備步驟，其表現是：

　　①阿山事件牽涉到蘇聯副領事，審判委員會的反動分子並暗示布哈旁供稱蘇聯副領事是阿山事件的鼓動者。牽涉到日本人的事，則不讓供下去，這顯然是有用意的。督辦雖聲稱與蘇聯政府無關，但始終未將阿山事件及蘇聯副領事的問題正式通知迪化總領事館與領事協商辦理。反而指令王寶乾與周彬參加這次審判，顯然是要王寶乾（接近領事館的）與周彬（共產黨員）共同證明蘇聯副領事的反政府陰謀。領事館對此事非常不滿，並認為問題的性質異常嚴重，他們除將問題反映到莫斯科外在此不作任何表示。

　　②所謂反政府陰謀案中除繼續加重杜重遠的罪名外，並確定了陳培生的罪行，而陳是由莫斯科方面派來的，並一般的認為陳是共產黨員。陳已於一九四〇年冬請長假去蘇聯，此間反動分子則藉所謂反政府陰謀案，故意作成圈套加陳以托匪罪名。

　　（二）反動派在此進行反蘇反共的活動其原因為：

　　①由於國際形勢的緊張，蘇聯雖在進行勝利的反攻，但德國法西斯仍然強大，並極力準備春季攻勢，且有向近東發動的趨勢。日寇則是南下太平洋的氣焰高漲，這種形勢可以引起反動派的幻想。

　　②由於國內抗戰正處在困難情況下，國共關係也未見改善。

　　③由於蘇聯與中共影響在此日益增高，使反動勢力感到惶恐不安。

　　④督辦本人有某些弱點，被反動派利用去，而加以挑撥與包圍。

　　⑤由於蘇聯與中共在此的工作人員，工作方式上不免有某些缺點，引起人們的不滿。

　　（三）至於督辦本人，我們認為由於上述各種原因，他也多少正在動搖中。特別因他有多疑的弱點，更容易被人包圍。如果說他已是自動的準備轉向，那是沒有根據的。可是，如果外來的影響過於發展，超過自己所能利用的範圍，他是不願意的，他是要想法加以限制的，甚至打擊一下的。

　　（四）我們認為新疆今天的地位，無論在國際關係上或無論在國內關係上，都是更加重要的。督辦仍然不失為我黨在今天最好的同盟者。因此，我們的總方針，仍然是鞏固六大政策的政權，爭取督辦改善我們與督辦的關係，在這一方針之下，我們應當注意下列數事：

　　①在新疆工作的同志更加努力和忠實於自己的職務，要在實際行動中表現出我們是最忠實於六大政策的，同時，要改善工作方式，不給反動派以挑撥的藉口。

　　②要徹底改變宗派主義、關門主義的作風，相當擴大交朋友的工作。過去我們同志總喜歡和自己的同志在一起，不願與外接觸，這樣不但引起人家在感情上對我們的隔膜，同時我們並無辦法瞭解具體環境。所以，對同情者及反動派的具體真實情況都很少瞭解，這是我們工作上極大的損失。但在交朋友中仍須特別注意，不致引起人疑慮，認為是拉攏群眾，擴大勢力，給反動分子以挑撥的藉口。

　　③在一定問題和一定程度上，我們同志可將工作情況、自己的意見反映給督辦（因督辦向我們提過此種要求）。

　　（五）王寶乾與周彬參加阿山案件的審判，應該保持的態度，我與領事館負責人交換意見的結果如下：

　　①王、周特別是周彬，不能以共產黨員與反蘇分子共同擔負反蘇陰謀的責任。因此，在審判終結簽字時應附加如下聲明，該案所有口供，沒有任何真實證明。

　　②在審判時不必多發言，以免引起反動分子的疑忌，使自己陷於孤立。但須密切注意口供的矛盾點與陰謀的破綻，作為鞏固自己立場和將來揭露陰謀的根據。

　　幾點附告：

　　①阿山哈族反政府的暴動，近又復活起來。自二月底以來，哈族又聚集阿山進行武裝反抗。當局自三月初以來，差不多每天都派飛機去偵探、轟炸，最近準備派大軍前往。

　　②最近又發生了大批逮捕，在年初已逮捕了盧毓麟（前任副官長，後任阿山行政長）與馬良駿（回族最大領袖），最近逮捕學院學生，如在兩周以前派學院畢業生七人到反帝會工作，僅十天工夫又全體捕去，派到師範大學任職的學院畢業生，也大多被捕去。

　　③最近督辦通令略謂：阿克蘇司令慶麟犯重大政治錯誤，姑念誠懇、自首，免予重懲，茲改任縣長。

　　（六）最近此間又發生一件不幸的突然事變，督辦的四弟（旅長）(3)於本月十九日晚逝世，其原因傳說多端，有說是自殺的，有的說是走火誤傷的，有說是小孩玩槍走火的，真相如何還不知道。據說他從去年冬季以來即感苦悶，常想找進步的人們談笑。我和他第一次見面，是去年年底的事（同林彪一起），他今年以來經過督辦同意，到我處來過三次，每次均非常高興。現我用林彪名義送去一對花圈和一幅挽聯。他逝世的真相及事件的發展，容弄清後再告。

　　【注】

　　(1)這是陳潭秋一九四二年五月二十七日給中共中央書記處的報告。

　　(2)周彬：毛澤民在新疆工作時期的化名。

　　(3)督辦的四弟：即盛世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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