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賡日記 1951年9月

1951年9月

　　9月1日

　　黃昏5時許動身，汽車疾駛，經谷山石街門，尚未發現敵機。8時許，敵機出現在我去路，四周盤旋，時而掃射，時而轟炸。特別是以多數照明彈，封鎖支下裡。駕駛員甚沉著，趁著照明，開足馬力，疾駛前進，東轉便道，進入山區，安全行駛。下半夜到達目的地。志司住山上，決心就此宿營，明日上山。

　　9月2日

　　此處為金礦，洞深數裡。兩千磅的炸彈，也打它不穿。住甚安全，但潮濕特甚，人們久亦慣之。

　　9月3日

　　與德懷同志談話，並參加黨委常會。

　　9月4日

　　參加會議，聽取各兵團、各軍彙報。

　　9月5日

　　仍開會。山間生活有些不慣。

　　9月6日

　　仍開會，會議開得很好。在彙報中，各軍均較5次戰役前有大進步，不管在戰術、裝備及後勤上。晚間敵機擾亂，今晚索性搬進洞內。

　　9月7日

　　參加3兵團小組會議，討論教育計劃，並解決180師問題。60軍對180師幹部有些姑息，我嚴正指出其缺乏原則性，決定給該師幹部以處分，並在全軍開展教育。

　　9月8日

　　鐵原、金化之線各軍均有出擊，敵之突出部分，盡被我攻佔。昨日一天共殲美軍千餘人，獲得許多勝利。在目前情況下，我供給困難，進行大的戰役，倒不如這樣小打，雖然是小的殲滅戰，但可積小勝為大勝，逐漸削弱敵人，打擊其士氣，造成進行大戰役之基礎。

　　今日德懷同志做作戰方針報告。

　　9月9日

　　在目前情形看來，朝鮮作戰是變成長期的持久戰了。因此必須鞏固現陣地，構築第二、第三防線；特別東西海岸，尤其是西海岸，對我威脅最大，應加寬平壤以東之公路，使其成為一級公路。目前作戰應該是小打，尋找敵之弱點或突出部，集中全力，徹底殲滅其一部，哪怕是一個排或一個連也好。連續小打，逐漸削弱其力量，降低其士氣，造成大戰役的基礎。但是在有利條件下，不應放鬆中等作戰的機會。以前線八個軍論，每軍每月能殲滅它一個營，一個月就有八個營（或者更小一些也好）。如此者數，就可很大削弱它。然後再準備大戰，對我一定有利。

　　今日仍開會。

　　9月10日

　　目前，美我對比，算是旗鼓相當。敵在技術及裝備上優勢於我，但是只有這點優勢，其餘優勢（如兵力、士氣、正義……）均在我方。因此決定了目前作戰的長期性，但決不是十年八年的長期。因為技術裝備，我方正在生長，不久就可逐漸彌補我的這一劣勢。這是我的感覺。

　　會議完畢，對我頗有幫助。

　　德懷不讓我去3兵團，只好在此工作。

　　9月11日

　　敵有由鎮南浦登陸企圖。敵若由西海岸登陸，當可威脅平壤及我之交通，但地區狹小，大兵力不易展開，並有我幾個精銳部隊在此，若能築成幾道堅固防線，敵是不易達到目的的。當與彭商洽發出防禦命令，構築堅固防線，嚴防敵之登陸企圖。

　　會停，幹部均星夜返防。

　　9月12日

　　西北風刮得有些寒意。整日看文件，瞭解情況。

　　9月13日

　　估計敵若登陸（西海岸），如果我們打得好，可將敵之側翼登陸作戰，迫使其變為正面攻擊。這樣對我有利，可能使我找到作戰機會給以嚴重打擊。

　　人們忙於搬家。我昨晚被敵機擾亂，不得熟睡，今日精神不爽。

　　9月14日

　　志司為了便利指揮，特別是照顧東西兩海岸作戰，將司令部搬到平壤以西之檜倉。我下午3時出發，乘隙通過幾個夜間敵機封鎖區，未受到任何威脅，但美中不足，大雨傾盆，人似落湯之雞。拂曉到達檜倉。

　　9月15日

　　此間為朝鮮五大金礦之一，有工人3000。礦場市街及機器均未遭轟炸。據說此礦在10年前為美國資本所經營，珍珠港事件後，被日本沒收。其所以未轟炸者，因美帝對之有幻想。可笑。

　　9月16日

　　今天寫了一個戰術指示，用聯司(12)名義發表，可能使部隊得到一些啟示，改正一些缺點。老彭甚贊此作。

　　9月17日

　　今日敵機在此掃射轟炸，因為我們來，算是破了例。找作戰處丁處長談工作。

　　9月18日

　　洞居，潮濕又黑暗，曾幾次想出洞換換空氣，終因警報，不敢遠離。黃昏遍遊檜倉鎮。

　　9月19日

　　38、39、50各軍軍級幹部來此開會。

　　9月20日

　　洞內空氣缺乏，使人頭痛欲裂，窒息得呼吸不靈，但仍是開會。

　　9月21日

　　今日我發言，說明樹立長期觀念及怎樣準備長期支持，並解釋一些戰術問題。

　　9月22日

　　會完結。人在病中。給67軍指示。

　　9月23日

　　美29師欲試探我67軍戰鬥力，竟以8個營、60餘輛坦克、20余架飛機向該軍前沿陣地進攻。竟日戰鬥。敵傷千餘人，被我擊毀坦克14輛。我陣地仍屹然未動。這一行動很明顯是為了配合其談判，企圖給我以壓力。

　　9月24日

　　從東到西，小的戰鬥均給敵以重大殺傷及消耗。今日敵機活動甚多，據說因為是空戰的關係。

　　9月25日

　　昨夜失眠，下夜1時，尚不能入睡。忽李福清至，交了傅涯給我的信，當時說不出的愉快。將來信讀之再三。人笑我癡，我卻痛快。

　　9月26日

　　67軍最近打得很有進步，去電嘉獎。

　　劉震(13)偕空軍顧問來，彙報空軍情況。我對空軍的希望，只要求它能保護運輸線及掩護炮兵進入陣地就夠了。

　　9月27日

　　與人們商量的結果，決定以現有的762(14)及加榴火炮編入部隊作為部隊炮，彭亦同意，決定去電軍委請求。

　　9月28日

　　每天總是處理電報、寫電報，忙得不亦樂乎，似乎有些麻煩之感。

　　9月29日

　　彭總迫我寫東西，倒給我以鍛煉。寫成一個約500字的戰術指示，自己覺得還寫得不錯。

　　9月30日

　　3次空戰均獲勝利。初出茅廬的我空軍一開始就是在戰鬥中鍛煉，前途不可限量。

　　【注】

　　(12)聯司，指中國人民志願軍與朝鮮人民軍合組之聯合司令部。

　　(13)劉震，時任志願軍空軍司令員。

　　(14)762，指口徑為76.2毫米的野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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