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賡日記 1951年8月

1951年8月

　　1951年秋，陳賡在志願軍司令部駐地

　　8月17日

　　遇越南訪華代表團于瀋陽，他們對新中國觀感甚好。對我在越時期的工作估計甚高，認為是越南解放戰爭良好的開端，為以後的勝利建立了基礎。勞動黨中央及胡志明同志仍盼我再度赴越。

　　先送涯及建、進(1)登車返京。小進緊抱我不舍。1時後我又登車東駛。各事東西，不勝依依。

　　今晨抵安東。據說朝北洪水氾濫，車行困難，行期恐又將延遲一日。

　　查玉升(2)及許多幹部來訪，談前方情形甚詳。3兵團幹部甚盼我返任，也許有些山頭氣味。

　　8月18日

　　今日天氣晴和，似乎雨季已經過去的樣子，據說已出了伏，雨量也許會變得少些。

　　昨晚警報驚醒了我，隱聞飛機馬達聲，頃刻間萬炮齊鳴，無數火龍沖入雲霄，敵機當即逸去。

　　洪學智(3)來電，規定我的行進日程，3天到志後(4)，再轉志司(5)。關於防空問題，特別關顧周到，使我心感。

　　下午2時，準備動身。警報又發，空戰再起，我機淩空應戰，高射炮宛如聯珠，天空佈滿點點白球，敵機隨即逃逸。

　　8月19日

　　跨過鴨綠江，盡是異國風味。婦女短衣長裙，臨風飄飄。道上往來行人，不見男漢，大有進入女兒國之慨。

　　昨晚過臨清江，橋被水沖，車須船渡。碼頭車輛擁擠，挨次渡河，有待至數天而仍望洋興嘆者。我們被優待，隨到即渡。拂曉前，抵5分部(6)宿營。

　　終日機聲嗡嗡，但人民習以為常，視若無事，仍各照常操作。

　　8月20日

　　黃昏行車，沿途組織甚好。5裡一哨，專事防空警戒，一聞機聲，即發槍示警，駕駛員無須顧慮防空，可以開燈直駛，這樣增加了運輸速度。這是我第一次入朝(7)所未見的，可見我們的運輸條件，在逐漸改善。

　　終日轟炸聲，使人無法安眠。

　　8月21日

　　今日抵志後。過平壤，見被炸甚慘，殘牆斷垣，滿目瘡痍，但人民仍操作自若。朝鮮民族在世界和平事業上，盡了如此巨大之貢獻，至今雖困苦不堪，但其志甚堅，從不叫苦。此種偉大之國際主義精神，令人肅然起敬。

　　志後召開後勤會議，要我講話。我因不瞭解情況，婉辭謝之。

　　8月22日

　　行30裡，抵3兵團。決定在此停止數日，瞭解情況。電彭(8)請示，複電同意。

　　幹部見我來，均面帶喜色，表情之親切，使我感動。整夜敵機聲，睡甚不安。

　　8月23日

　　召集司政幹部，討論第5次作戰(9)經驗及作戰準備情形。決定召集軍幹部彙報。終日均忙於會議。

　　8月24日

　　上午聽取參謀處關於5次作戰經過及目前敵情。下午聽有光(10)彙報各軍情形。全軍幹部對我回來，寄託甚大希望，人皆有喜色，這樣使我更感惶恐和責任重大。

　　8月25日

　　聽取各軍軍長、政委彙報。

　　8月26日

　　朝鮮戰爭各種條件，逐漸對我變得有利。首先運輸條件在改善中，部隊餓飯事，不久即將成為過去。部隊經過兩個月來的休息訓練，體力已經恢復。戰術上有很大的改變。並經幾個月來的鍛煉和作戰，已經習慣了朝鮮作戰中的生活，特別是深深瞭解了敵人。這都是下次作戰勝利的保證。

　　對180師(11)事，我以為必須以嚴肅的態度來對待。此一事件我的結論博得到會人員全體同意。

　　8月27日

　　幾天疲勞，今日得到休息。

　　8月28日

　　美帝是整個帝國主義的支柱，政治軍事都有一套，作戰上非常客觀，不株守成規，善於變化。5個戰役中，各有其花樣。我們絕不能忽視，必須加緊準備，拼命訓練部隊，想一切辦法加強火力，改變戰術，對它一點也不能鬆懈，然後才能將其戰勝。這幾天我均本著這點精神教育幹部。

　　整天下雨，令人發愁。

　　8月29日

　　雨愈下愈大，此處小山溝已成澤國，河岸大樹被水推倒。雨若繼續下下去，戰役發起時間又將推遲，那又將帶來新的困難。

　　和幹部談話，均以我去志司，必將影響3兵團指揮。我對他們耐心解釋，仍不能解決他們的內心問題，那只好在作戰時，志司特別注意關照3兵團了。勞動党駐3兵團的代表及黃海道委員長來訪，並致慰問之意。

　　8月30日

　　戰役發起時間，又推遲了一個月。這個決定很好，沒有充分的準備，對於作戰來說是開玩笑。當即召集部處長會議，確定一個月訓練計劃和後勤準備。

　　8月31日

　　到志司幾處的橋，均被沖壞，只好改作明天。經過幾天的發動，訓練大有起色，特別是對於通訊聯絡方面。12軍與15軍進步特大。

　　【注】

　　(1)建、進，陳賡的兒子和女兒。

　　(2)查玉升，時任中國人民志願軍第60軍副軍長。

　　(3)洪學智，時任中國人民志願軍副司令員兼後方勤務司令部司令員。

　　(4)志後，志願軍後方勤務司令部的簡稱。

　　(5)志司，志願軍司令部的簡稱。

　　(6)即志願軍後方勤務司令部第5分部。

　　(7)1950年年底至1951年年初，陳賡曾到朝鮮前線考察。

　　(8)彭，即彭德懷，時任中國人民志願軍司令員兼政委。

　　(9)指志願軍入朝後所進行的第5決戰役。該役於1951年4月下旬至6月上旬進行。

　　(10)有光，即劉有光，時任志願軍第3兵團政治部主任。

　　(11)第5次戰役結束後，我軍後撤休整，遭到敵軍尾追。第180師幹部由於措置失當，使部隊受到嚴重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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