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賡日記 1950年10月

1950年10月

　　10月1日

　　國慶日，北京及國內各地均歡欣若狂。

　　午宴請胡、武。據說法帝一部進入東溪以南數公里高地，似有侵入東溪企圖。據武說，308大團大部去拖糧食，今天打不成仗。我堅決主張對敵不加阻撓，讓其侵佔東溪，然後再齊集主力殲滅之。胡、武均同意。武當即下令準備，並作部署。

　　黃昏後，我警衛連及當地群眾開會慶祝國慶，並大扭其秧歌。

　　10月2日

　　七溪之敵（黑人小團）約一個小團，進入東溪以南及那巴高地間，企圖進犯東溪。這是一塊送上來的肥肉。但是越軍大批的人均被派往去拖糧食，部隊集中無幾。不管怎樣，應堅決地打，有多少就派去多少。截至下午4時止，敵已在我遠包圍中。

　　10月3日

　　敵佔領那巴高地不動，似為發現我翼側部隊。我當令越軍包圍之。

　　10月4日

　　我昨晚攻擊那巴高地，敵死傷甚重，下夜向西逃跑，並丟棄4門山炮。至今早10時始發覺敵逃。敵逃至東溪西6公里之春和。

　　據報高平敵約千人棄城向南逃跑，我已進佔該城。進入東溪附近之敵，毫無問題是為接應高平之敵而來。必須堅決殲滅此敵。若糾纏數日，採取牛皮糖戰法，可能殲滅。當向武提出我的意見和部署，他們均同意。當即按此下令。

　　越南與法帝真是一對絕妙的對手，兩方面的戰鬥力都不相上下。法帝從未主動沖過鋒，每次都是擺著挨打的架子。因此，每次戰鬥，幾乎都形成相持。假若越方戰鬥力提高—步，法帝必遭驅逐無疑。目前提高越方部隊的戰鬥力，成為非常急需。

　　昨晚戰鬥無結果。

　　10月5日

　　敵逃至東溪以西6公里之春和，高平退出之敵現已進至東溪北25公里處，企圖與東溪西之敵會合南逃。308大團已接近春和，據說已將敵包圍。春和南山地道路崎嶇，運動困難，我已準備層層阻擊，即算不能將其在東溪附近殲滅，即算其能衝破重圍南逃，但以兩千餘人之敵經過層層殺傷，到達七溪時，恐已傷亡殆盡。我就是這個主意。

　　10月6日

　　春和附近之高點，據敵向河內報告稱，盡為我佔領，並急切求援，恐慌萬狀。……今日我對武表示連續戰鬥下去，解決了春和之敵，即轉而圍殲高平南逃之敵，必要時圍攻七溪。若計劃成功，越戰局面即可打開。

　　10月7日

　　經過幾天的努力，勒巴兵團（即七溪北援兵團）已被全殲，計有第1黑人小團，第8摩洛哥小團，第11黑人小團的一個大隊，兩個傘兵大隊，勒巴（法人指揮官）率百餘人逃入石洞內，估計即可就擒。這次勝利，在越南是空前的。越南局面，已被打開。我的任務即將勝利完成。

　　我提出以308主力圍殲高平南撤兵團。據說此兵團組成有兩個非法籍大隊，3個摩洛哥大隊，3個偽兵大隊，現已被我截成三段，並已殲滅了兩個偽兵大隊。若將308主力加上，兩天內即可全殲。

　　我提出再殲七溪第二度出援之3個大隊，並乘勝攻佔七溪。胡、武均樂於接受。

　　10月8日

　　勒巴被俘。除以一部209團主力繼續搜剿殘敵外，308主力圍殲沙登兵團（即高平南撤部隊），估計即可就殲，因敵已喪失戰鬥力。由七溪第二次出援之那本兵團，今日大呼處境危殆。

　　10月9日

　　經過一天一夜戰鬥，沙登兵團全部被殲，沙登被俘，繳獲甚多。我除以小部控制要點、打掃戰場外，主力南移，開始圍殲那本兵團。敵又以兩個降落傘大隊增援那本。

　　10月10日

　　我已將七溪以南之橋樑破壞，並圍殲了七溪周圍之3個據點，那本及巴那部隊傷亡甚重。因距七溪太近，火力可以聯繫，除被我殲滅一部外，敵大部突回七溪。令越軍主力迅速包圍七溪，準備一鼓聚殲之。據武告，174中團已迅速向七溪南急進。

　　10月11日

　　向胡、武提出戰後意見(14)，他們均樂於接受。據說七溪敵大部空運逃走，一部向南突圍，現已與我在七溪河接觸，七溪現尚有少數敵人。令迅速佔領七溪，並追擊南逃之敵，一直追到那興。

　　10月12日

　　我占七溪，敵遺棄榴彈炮數門，汽車數十輛，其他物資彈藥甚多。追擊部隊在七溪南12公里俘約200人。敵大部逃回那岑。我決乘勝攻佔那岑。

　　向武及其他將領提出我的下一步作戰計劃，及總結、建軍、後勤等計劃，大家均同意。經過此次戰鬥後，越方幹部愈覺中國國際主義的精神偉大。

　　10月13日

　　武邀赴七溪視察，同行。胡約我見面，以其致斯大林之函及給法共中央之電（內容為報告此次勝利）徵求我的意見。此次勝利，越方同志歡喜若狂。

　　黃昏後到達七溪鎮，秩序甚亂，臭氣滿空，子彈、武器、糧食狼藉滿地，無人過問。我們正沿街行進，突然彈藥庫爆炸，火光燭天，爆炸聲大作，我們幾遭不測。

　　10月14日

　　今日聽取中團以上幹部彙報。敵機終日擾亂，甚討厭。

　　10月15日

　　召集顧問團彙報。……

　　10月16日

　　那岑敵人遺棄大批糧食逃跑，我即佔領。軍委來電，謂越軍須停止行動，進入休整，那岑須留待他日圍點打援之用，暫時不必攻佔。但已經進佔了。

　　10月17日

　　昨日的狂風暴雨，使許多金黃色的稻子遭受淹沒。我們的行動多半是涉水前進。14時回到佈局街。

　　軍委完全同意我所提的越軍的第二個戰役計劃和所擬的建軍計劃。

　　10月18日

　　因為大水氾濫，無法前進，今日只好停一日。

　　據說法帝放棄同登，諒山亦在疏散人口。諒山為掩護海防和河內之屏障，諒山若不守，則海（防）、河（內）翼側均暴露於我打擊之前，不到逼不得已時，是不會放棄的。

　　10月19日

　　今日到水口。此地為中越交界處，商業雖小，但地甚清潔，較之佈局關則好得多，現越軍後方傷兵醫院即設於此。胡來慰勞傷兵，事為群眾所知，頃刻間集合群眾數百人，均願一睹胡之風采。

　　10月20日

　　由水口出發，沿途所見水退痕跡，約達3丈，據說為10年來所未有。行約20公里，越方派有汽車來迎，並遇胡。同車經廣淵，深夜12時始到距高平10餘公里之處宿營。

　　10月21日

　　今日僅乘車5公里即步行，因路尚未修好。群眾攜幼挑擔，紛紛返回高平附近，重整家園，但田園已荒蕪不堪矣！至高平，即參觀法帝防禦設施。觀後，益感覺我們這次決定之正確。高平不大，但建築近代化，房空無人，未遭重大破壞。

　　諒山敵撤退，出人意料之外。當即向胡、武提出諒山工作意見，均為他們採納。

　　10月22日

　　車行14公里，步行4公里，到南山兵工廠。準備在此總結此役作戰。

　　10月23日

　　準備總結。

　　晚參加胡所召集之高幹會，座談國際與國內形勢。

　　10月24日

　　午應胡、武之邀聚餐。

　　黃昏聞劇烈的爆炸聲，地為之震，連續達20分鐘，可能系法機轟炸高平，因今日下午越軍正于高平舉行勝利慶祝，並閱兵。

　　10月25日

　　高平昨被炸，傷亡70餘人。閱兵在夜間舉行。

　　胡今日返中央，對我工作甚表滿意，謂超過他們所預期要完成的任務(15)。

　　10月26日

　　終日準備報告。

　　10月27日

　　我的報告，今日開始(16)。營以上幹部達200余人。據說影響甚好。終日講話，疲乏已極。

　　10月28日—30日

　　幾天報告，頭昏眼花。

　　10月31日

　　整天參加顧問及越幹聯席會議，團結空氣甚好。

　　晚間出席越方餞別宴會。

　　【注】

　　(14)關於此次戰役勝利後的工作，陳賡曾同胡志明主席作過一次長談。胡主席極表贊同，並請陳賡寫成書面意見。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文件。詳見附錄（一）。

　　(15)越共中央及越軍總部預定邊界戰役的目標是殲敵5個營，解放高平。而結果殲敵9個營，使敵在越南北部的機動兵力喪失過半。高平、東溪、七溪、那岑、同登、諒山、祿平等10餘座重要城鎮均獲解放，中越邊界交通線暢通無阻，越南人民軍也大大提高了戰鬥力，增強了信心。這是越南抗法戰爭史上空前的勝利，為整個越南北部及印支的解放奠定了基礎。

　　(16)這次報告連續講了4天，涉及建軍、作戰等一系列根本方針原則問題，反映了陳賡卓越的軍事政治修養、豐富的革命經驗和高度的領導藝術。報告提綱詳見附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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