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賡日記 1950年9月

1950年9月

　　9月1日

　　修改韋寫的戰役基本命令。

　　9月2日

　　越方高級幹部均來我處聚餐。

　　法帝偽造情報，謂陳賡與武元甲7月1日在華越邊境見面，並訂立軍事條約。好笑得很，實際上我早已成為越軍上賓，籌劃作戰矣。

　　9月3日

　　敵機5架17時突然襲擊廣淵，轟炸掃射達半小時。

　　羅貴波同志因事返國，住我處。

　　9月4日

　　和武、羅、韋商談作戰及建軍事。

　　9月5日

　　敵機又來擾，越參謀部被掃射，傷亡數人。

　　9月6日

　　武設宴餞別羅。

　　9月7日

　　朝鮮這次發動進攻，已攻佔浦項，大邱非常危險，有指日可下之勢。這次是採取正面壓縮。兩翼鉗擊，有將釜山完全包圍之勢。雖然節節勝利，但仍有一場或兩場的艱苦惡戰，敵人是不會輕易放棄對朝鮮的侵略的，只有憑著我們的力量，將它趕出去。

　　今日敵機8架，兩次在我頭上盤旋。

　　9月8日

　　整日和他們研究攻擊部署。……決定部署很費苦心。

　　9月9日

　　上午和武談反攻準備，介紹中國經驗甚為詳細。

　　這幾天諒山、東溪線敵調動頻繁，敵機整日作穿梭飛行，東溪之敵似有增加，可能已發現我之企圖，追問之餘，果然在東溪附近俘去了我兩名偵察員，並有308大團派出偵察的兩位小團幹部至今未返，似已為敵俘去，估計秘密業已洩漏。此次行動，必然遭受更多困難，甚至可能破壞預定計劃。但是決心不變。仍按原計劃執行。

　　9月10日

　　東溪確已增兵，但有兩個可能：一、換防；二、先發制人，向我來一次「掃蕩」。總之，我堅持預定計劃，還是有利。

　　胡老突然來到，以巾掩須，行動甚秘，路人無知者。與之談，似無重要來意，大約因為河內之敵北掃，此老甚機警謹慎，故北來就軍。

　　9月11日

　　胡、武來訪。胡要我包下這一勝利，並還包下下一戰役的勝利。我答盡一切力量爭取，有些把握，但不是絕對勝利。與之談下一戰役計劃。

　　209中團過路，裝備優良，體力亦好，武表示興奮，感到中國對他們援助之誠懇。

　　9月12日

　　攻擊時間已迫近，我們明日出發，胡今日提前先走。他步行，不坐汽車，也不乘馬。

　　9月13日

　　飛機過去後，18時出發，乘吉普車行20公里，遇大雨宿營。

　　法帝組織國民黨3000餘人，企圖由越境向中國出動，與十萬大山之土匪會合，再攻我欽、防、思樂，截斷越桂(13)交通，並誘我主力向東，然後乘虛「掃蕩」高平地區。此計雖狡，但不過是它的單思病而已，肯定不能完成它的幻想，而且對我行動特別有利。

　　9月14日

　　前面公路不通，只好改為步行。人馬滿野前奔，但敵機未來，幸甚！到達宿營地，胡已先到。晚間接受前線指揮所兩參謀長彙報。決定攻擊部署。

　　9月15日

　　離國兩月餘，今日又回到國境——廣西邊境之佈局關。此地為右江之老根據地，人民政治水準頗高，情緒甚好，婦女小孩悉能唱許多革命歌曲，對解放軍甚表歡迎，情緒好過越南地界多矣。

　　武來訪，謂部隊已按計劃進到集結地，16日拂曉前即可進入戰鬥。

　　9月16日

　　部隊按計劃拂曉攻擊。174團當即攻佔西北及北之敵據點，敵盡被殲，算是佔領了攻擊出發地。209團未取上聯絡，下午才發現，決定黃昏總攻。據說炮兵射擊均能命中。敵甚恐慌，諒山派來飛機5架，終日掃射轟炸，對我無大損失。欲知勝敗如何，且待明早一報。

　　9月17日

　　昨晚攻擊未得手，因攻擊於下夜2時才開始，打上3小時即已天明，突入東溪之部隊，一見天明即發生恐慌，自動撤出。昨晚算是白費力氣。

　　我上午去武之總部，研究未得手之原因：一、不遵守攻擊時間，原來預定黃昏攻擊，但遲至拂曉以前才開始，時間不夠。二、各級指揮所不敢向前，以致不能掌握突擊部隊。三、通訊聯絡組織不好。四、有假報告。我當向武提出，並為之重新調整部隊，部署攻擊，準備黃昏攻擊。

　　9月18日

　　敵甚恐慌，降落傘部隊不敢在東溪降落，整日飛機盤旋，對我損失輕微。

　　黃昏開始炮擊，成績甚好。在我嚴厲督促之下，勉強在晚9時開始攻擊，但時已至24時，仍未突入。甚焦急。查其原因，發現其是一面攻擊，致使敵人集中火力對我一面。又為之重新部署，終宵未眠。

　　9月19日

　　早2時許，改變攻擊部署：四面環攻，置重點於北面與南面。不到一小時，即突入大營，戰鬥于8時結束，守敵800人全部就殲。第一炮算是勉強打響了。大家很興奮。據說這樣的殲滅戰在越盟作戰史上是第一次。

　　晚到武總部提出七溪作戰意見，武同意。

　　9月20日

　　敵向七溪集結，現已集中三個黑人小團，一個傘兵團，約3000人，企圖收復東溪，並乘機「掃蕩」越北。因此決定停止七溪行動，打擊北進之敵。以兩個團位於東溪，三個團位於東溪東南山地，兩個營位於西南山地，作袋形佈置，待敵進至東溪以南時作鉗形夾擊，殲滅其大部或一部。武即下令部署。

　　9月21日

　　天雨，敵未行動。此戰甚重要，若此役能殲滅敵兩個小團，則高平攻佔即無問題。我所擔心的，是東溪散敵逃回七溪，洩漏我主力在此，恐敵不進，則使我無仗可打，這是最傷腦筋的事。

　　9月22日～26日

　　這5天均在病中，瘧疾竟找上了我。早幾天寫信給涯，說什麼「瘧疾無法侵入我身」，話未數日，牛皮一吹即破，好笑。

　　9月27日

　　今日病算是好了。胡約我到其住處談作戰計劃。商定後，即令武執行。

　　9月28日

　　給軍委發一電，說明七溪作戰理由。

　　朝鮮戰爭可能受到挫折，甚至於是大挫折，半月來我即擔心此事。朝戰一起，毛主席即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速勝，一個是持久，並須做持久準備。新華社評論也如此說。但不管怎樣，朝鮮戰爭將有最後勝利之日。此役是完全揭穿了美帝是紙老虎，美帝並不是可怕的東西。

　　9月29日

　　東溪作戰算是勝利，震驚了法帝內部，使之不敢即刻恢復東溪。但從戰術上講，則是一個敗仗。東溪敵實際人數為267名（越方報800名），我攻擊人數將近1萬，經兩日三夜的戰鬥，中途幾乎被迫撤退，我傷亡500餘人，敵尚逃掉20餘人。我方兵力、火力均居絕對優勢，以如此之戰鬥力，望攻擊約2000人據守之七溪，則不啻緣木求魚。

　　9月30日

　　頭痛一天。連日陰雨，悶壞人也。

　　武邀宴未去。

　　【注】

　　(13)桂，廣西壯族自治區簡稱。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