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賡日記 1950年8月

1950年8月

　　8月1日

　　建軍節在路上過。今日到越軍總部交際處宿營。竹廬茅屋，但佈置新鮮。

　　8月2日

　　今日到新街宿營。越共中央派來護送我的同志，甚怕飛機，有些過於膽小。

　　牙病經過那位博士的手術，痛苦已大部消失，但還是有些不便。據他說，再有幾天治療，即可完全消失痛苦。

　　8月3日

　　今日一直沿著馬路走。路面為柏油洋灰，越人到處挖著橫溝，企圖阻法帝交通，這與我國抗日戰爭時一樣。越共現企圖修理此路，恢復交通，但必須拔除高平釘子，才有可能。高平作戰，不僅恢復交通是重要，而且對解決財經，打開整個局面，確系關鍵。

　　8月4日

　　今日到北𣴓，此處3年前為短小精幹之小城市，建築均近代式，柏油馬路，因越共之焦土政策，均被焚燒。據說華僑損失最大，因他們的生意較任何越人為大。河上架有近代大鐵橋，幾天前為法帝飛機所炸毀。人民畏飛機，均傍山架茅屋而居。為等待汽車，我們明日白天不動。

　　8月5日

　　乘汽車算過了癮。兩輛破傢伙，加上燒木炭，沿途拋錨。走了19公里宿營。

　　8月6日

　　雖然是破汽車，但人們總想利用它代步，又行19公里。到那伐山路險要，總算是冒著最大的危險了。

　　8月7日

　　我的犧牲精神不大，決定不坐汽車，仍舊步行。因為等待後面隊伍，僅行10公里宿營。一群土人裝束的婦女求見，談話中，她們均有相當的政治覺悟。到越南後，第一次發現普通婦女的活動，甚為興奮。

　　8月8日

　　今日步行30餘公里，到那伐宿營。此地地勢很高，拔海千餘公尺。法人築有小洋房一座，為避暑之地。可惜房屋被破壞，滿室漏雨。我們勉強蜷伏一宵。

　　8月9日

　　今日行30餘公里無人煙，宿營原平之老街（新街被焚）。此地全為華僑聚居，約百餘戶，據說有新民主主義青年團組織。我因秘密，未與華僑攀談。

　　8月10日

　　由原平出發翻一座山，說為15公里，實際上整整走一天，而且整整淋一天雨。宿營地甚污濁，睡處與豬牛圈為鄰，臭氣撲鼻，令人作嘔。

　　8月11日

　　途中小休息，遇一土婦。她說她的丈夫為越南人民軍，彼請假一月返家，她發現其夫瘦弱不堪，比即入山獵一老虎，令其夫熬膏而食，食後即勸其夫返營。

　　今日又翻一座山，大雨路滑，甚苦。

　　今日宿營地叫南山，距高平僅15公里。越南設有兵工廠在此。法帝曾3次企圖攻佔，遭越軍抵抗，均未得逞。觀察此間地形並不險要，傍山設廠，無可防禦。法人最後一次攻擊，以飛機20架投炸彈約400噸，步炮兵共千餘人，經過4天攻擊，頭3日僅為兵工廠工人抵抗，到第4日才有一個營趕到，根本無法侵入該廠。法帝力量之弱，由此可見。因此我覺高平的攻佔是更有信心了。

　　8月12日

　　今日休息一日，聽取武元甲的參謀長關於邊界敵情報告。

　　入晚，兵工廠工人開會歡迎我們。工人集體唱歌，精彩的是土人婦女含羞舞，博得觀眾掌聲。

　　8月13日

　　武元甲來電催促，決明日動身。高平省委歡宴我們。

　　8月14日

　　今日冒雨行32公里，進到高平西北之汽車路上，武元甲已派車在此等候。行25公里，即到武之總部。韋國清(10)數日前到此。

　　8月15日

　　武今日設宴歡迎我們。向武提出作戰意見……

　　8月16日

　　上午時間均與武談話。

　　8月17日

　　代表團展開調查，5日內寫出作戰計劃。

　　8月18日

　　訪武談話。

　　8月19日

　　召集代表團及顧問團同志彙報，我結論，確定作戰計劃。

　　8月20日

　　今日召集武、陳登甯、韋國清，提出我的作戰意見，並具體決定一些準備工作。

　　8月21日

　　召集代表團同志，分配工作。

　　8月22日

　　武來商談工作，……他要求我在戰役結束以後再離越。

　　8月23日

　　敵機7架盤旋一回。武召集中團以上幹部會議，作戰鬥動員。

　　8月24日

　　今日為越軍高幹會議第2日。我起草的計劃，交由武傳達後，據說無意見。武堅邀我出席講話，我作了4個鐘頭的講話，均針對著越軍弱點而說，頗受聽眾重視。晚12時武來電話，表示對我講話為中國之寶貴經驗，解決他們幹部中許多思想問題，甚覺興奮等語。

　　軍委來電，完全同意我提出的作戰計劃，並作了補充解釋，因此信心倍增。

　　8月25日

　　組織幾個具體會議，使越軍幹部得到學習。分配代表團幹部分別參加。

　　8月26日

　　174中團攻堅演習，武邀我參加。演習還好，特別是炮兵射擊準確。演習後，令韋作評。

　　8月27日

　　這幾晚失眠，人頗疲頓，牙又作酸。

　　8月28日

　　武處午餐，對他講述進攻時的火力組織與幹部領導問題。

　　8月29日

　　與越軍幹部談了一些問題。

　　8月30日

　　朝鮮與臺灣問題的發展，特別是周外長的聲明，美帝腔調已經是非常柔弱，它們對中國陳師鴨綠江上，非常恐慌。安理會已通過下星期討論中國問題。美帝外強中乾，害怕戰爭，由此可見。

　　武來我處。

　　8月31日

　　美帝不承認馬休斯談話(11)及撤回麥克阿瑟的聲明(12)，足見其對和平運動的恐懼，不敢公開談論戰爭。

　　昨晚一宵失眠。

　　【注】

　　(10)韋國清，時任中國軍事顧問團團長。與越軍總部同駐廣淵附近。

　　(11)馬休斯，美國海軍部長。曾於8月25日發表談話，公然鼓吹美國應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以擴大朝鮮戰爭。馬休斯談話發表後，美國國務院立即聲明，該談話「並不代表美國政策」。

　　(12)麥克阿瑟，駐太平洋及遠東美軍總司令，侵朝「聯合國軍」總司令。他在致美國海外退伍軍人協會的一份電報中，聲稱「臺灣是美國太平洋戰線的總樞紐」，暴露了美國妄圖霸佔我國臺灣和擴大侵略戰爭的野心。

學達書庫(xuoda.com)